禮雲略過他,對壽夫子說道:「夫子啊,你若不要佩蘭,不如將他送入我門下。這乖乖我稀罕啊!」
錢悅道:「師太說什麼笑,緊那羅門本就子弟稀少,況且師父最疼佩蘭,怎麼會不要他。」
「我這不是想到以前那個魏洛嘛。」禮雲直言不諱,「這狗屁宗門大比不過是個屠宰場,佩蘭崽受觀南宗一事的影響,被多少人盯著。我還以為夫子是刻意將小徒扔上去當靶子,死了最好呢。」
……我操。
朝盈如坐針氈,聽得後背直冒汗,眼神都有些發直。
時鑠咳了聲,厲聲道:「師父。」
朝盈哈哈道:「諸位別、別同菩提門計較,師父她有時候發瘋,可不能算在我們菩提門頭上。」
壽夫子聽了也不惱:「我知曉禮雲宗主惜才,可當年清靈入觀南宗乃是自願,老夫也不曾想他命喪於滅門之災中。」
禮雲搖著扇子,坐姿落拓不羈:「難道你們對佩蘭就很好麼?」
錢悅不愉:「好與不好,這都是緊那羅門的事,禮雲師太實在逾越。且不消說這麼多年來,師父將所有心思都花在了陳佩蘭一人身上,待他勝過親子,竟招來這樣的詆毀?」
「親子?」禮雲放緩搖扇的動作,目光戲謔地瞧著錢悅。
朝盈和時鑠同時挪動屁股,擋在了緊那羅門和菩提門分界的那道帘子前。
時鑠面朝禮雲,低聲警告道:「師父,你好沒規矩!知不知道出門就代表的是菩提門的臉。」
禮雲不明所以,摸出菩提門的通靈銀鏡,往自己臉上照了半天,贊同道:「確實確實,這張臉還是可以代表一下菩提門的。」
時鑠嘆了口氣,似是在後悔將師父放出山門。
朝盈面朝錢悅和壽夫子,訕然賠笑道:「夫子,師兄,實在對不住,師父她老糊塗了,下次我們保證不放她出來禍亂宗門!」
禮雲高聲道:「小兔崽子,你想死啊。」
言語間,齊蕪菁又使了一輪繪陣召傀,那滿地的白玫都被血濺成了紅色。黑豹斷了兩腿,被莖條捆在擂台之上,血都流下擂台了,判事也無動於衷,壓根不喊停。
齊蕪菁體力不支,微微喘息:「你那頭畜生已經死了,下一個就是你,還不認輸?」
薛若宇踩在帶刺花莖上,像個血人。他目光傲慢:「我不服氣!你休想嚇唬我!」
「再不服氣也是弟弟。」齊蕪菁嗤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命最要緊,我勸你認輸,別死我跟前了。」
薛若宇拔出被花藤纏繞的劍,狠厲道:「休想——」
他話未說完,忽聽「轟」地聲巨響,天禽谷山林震盪,群鳥驚飛!亭中觀戰眾人起身,皆為之一驚!
「今日大比布了結界,宗門英才都在此,誰敢放肆?!」
「今日有無為教教徒鬧事,許是他們又研究了什麼新型長炮。」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不多時,幾名渾身帶血、衣裳破爛的弟子忽然從府邸下的長階爬上來,驚恐道:「無為教來了!!」
「你說『來了』是什麼意思?」
禮雲收了扇子,又吃起果子來:「自然是打上來的意思咯。」
「你說什麼呢?!當世半神都在谷中鎮守,無為教一介凡派,算什麼東西?」
「世間只有神和非神,半神又是哪裡來的草包?」禮雲吃完瓜果,將瓜子全部倒進兜里打包,「今日大難,我們菩提門棄賽不比了,眾弟子聽我號令,隨我回長歌。」
時鑠難得贊同,跟著禮雲起身就走。
「師父,我還沒比呢!我好不容易用功一次,回去了我不就白來了?」
「我不是讓你將桌上的果子打包了嗎?這果子珍貴,只結在天禽谷,一顆值幾十兩呢,帶回去就都不白來哈。」禮雲也不尷尬,她正挨個挨個亭子打包,仿佛來這一遭就是為了吃喝玩樂。
「師父……大伙兒都沒走呢。」
「哎呀師父……無為教而已,他們興風作浪多少年了,一點兒水花都沒有,還不是被神宗壓著,怕什麼?」
「哦?怕什麼?」禮雲停下動作,終於正色道,「你也知道天下萬宗只能『壓』它,而無法『滅』它。這麼多年來,神宗斗的從來不是無為教,而是無為教教徒。」
禮雲將袋子扛在肩上,說走就走:「今日才是真正的無為教。」
隨著她的話,眾弟子看向山林,聽著一聲聲響天徹地的「轟」,似乎有什麼東西倒塌了。
山火四起,濃煙滾滾,山林野獸紛紛逃竄,途中有一道結界輕緩地籠罩下來。
那隻手纖長白皙,布完結界,又從黑袍里掏出袋餌料,隨意揮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