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很好。」
「師父很好。」
「要記得,不能讓師父……」
這是重生夜裡陳佩蘭未說完的話語,此刻齊蕪菁終於聽清。
要記得。
——不能讓師父再創造偽神。
要記得。
殺了師父。
無青君!不要喝藥!
齊蕪菁拼命掙脫身體裡那雙操控之手。
然而陳佩蘭說「你就是我」。
齊蕪菁被扼死在那隻手中,而後再活過來。
他睜眼。
頭頂是陌生又熟悉的床幔,他身體還有些疼痛,卻想不起自己何時受過傷。
齊蕪菁踱步來到鏡前,瞧著自己的模樣,神色怪異。少君下意識勾手指,進來的卻是提燈侍女。
侍女道:「少君醒啦?夫子傳話,近日宗門裡囚了一批新的囚犯,要少君下去重新選個貼身侍奴。」
齊蕪菁模樣困惑,溫聲道:「重新?」
侍女解釋道:「無為教的桑青已經死了,自動和少君斷了主奴契約。出門在外,夫子總是擔心少君安危。」
「桑青……」齊蕪菁一頭霧水,似乎第一次聽這個名字,他問,「那是誰?」
第46章
「尋常死奴而已,並非要緊角色。」侍女淡然道,「少君此次用藥,藥性反應強烈,忘的東西要比之前多。」
「師父待我很好。他醫術高明,用藥自有考量。」齊蕪菁換了身雅青色雲紋鶴氅,用絲帶隨意束了束髮,「不過侍奴暫時不需要了,要他當我的隨從,今日天氣好,我想出去走走。」
侍女露出為難的神色:「這事需要得到夫子的准許,少君……」
齊蕪菁有些奇怪,不明白為何只是出去散個步也要稟報,這種被限制的感覺令他有些不愉快。
齊蕪菁擺擺手:「我去找師父說。」
壽夫子與錢悅正在樓下大廳,廳中跪了一排戴枷鎖的囚奴。齊蕪菁行了禮,卻在瞧見錢悅的瞬間笑了出來。
錢悅眼中閃過狠色:「你笑什麼?」
是啊,笑什麼。齊蕪菁也困惑:「見到師兄,便想到了當年的歡喜事。」
他這個「當年」二字讓錢悅神色一凜,又在一瞬間恢復和善:「師弟這次病得不輕,剛醒就要出門,還不帶侍奴,膽子可真夠大的啊。」
「無妨,佩蘭睡這麼久,的確可以出去走走。只不過你體力難支,不可離宮堡太遠。」壽夫子和顏悅色,拿出一塊晶石項鍊,「這吊墜你戴著,為師不放心你,得知道你的動向。」
待齊蕪菁接過吊墜,壽夫子抬手指了指:「他名宛桑,你將他帶出去,此人是這批囚奴中身手最好的,若遇危險,也能護你一護。」
「徒兒知道了。」齊蕪菁走到那位名宛桑的囚奴跟前,蹲身與他平視道,「抬起頭來。」
齊蕪菁微微皺眉。
這人長得俊朗又眼熟,但齊蕪菁瞧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
壽夫子凝視著齊蕪菁的後背,問:「怎麼了佩蘭?認識他嗎?」
齊蕪菁搖搖頭,實話實說:「像是見過這張臉,但又想不起來自己認識過這樣一個人。」
壽夫子笑道:「你喜歡看畫冊,沒準是和本子上的戲中人撞了臉。」
齊蕪菁點點頭:「我猜也是。」
少君起身下意識勾了勾手指,宛桑卻沒跟上來。齊蕪菁覺得自個兒莫名其妙,怎麼會認為一個動作就能讓別人乖乖聽話。
齊蕪菁對宛桑說:「走吧。」
壽夫子站在廳堂的陰影里,再叮囑道:「佩蘭,記得遮上你的臉,早去早回。」
*
煜都近日似乎發生了不得了的事。齊蕪菁在街攤跟前挑選簪子,發現對面那老闆在看他。
齊蕪菁抬眼:「我臉上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