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點了點自己的眼尾:「小公子這裡有顆紅痣,太鮮艷了,我一時眼花,還以為是中了毒針,流血了呢!」
齊蕪菁理了理面簾:「為什麼是毒針?」
「近日城中混進了一些殺手,」宛桑從攤上選了根玉簪,忽然開口,「以毒針害人,還善於偽作神宗弟子的身份混淆視聽,不過幾日前已經被宮堡派兵剿滅……主子,這隻簪子更襯你。」
宛桑平日不怎麼說話,他一開口,聲音還怪好聽的。
老闆道:「沒錯沒錯!煜都已經封鎖了好些天,不許外人進入,尤其是神宗的人!」
「叫公子就好。」齊蕪菁推脫了宛桑手裡的簪子,他下意識看了眼宛桑的脖頸,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你今日暫且同我出來散心,我們是朋友,不是什麼主奴。」
宛桑道:「我明白了。」
齊蕪菁付了錢:「這簪子你若喜歡便收下,權當你我相識一場的見面禮。」他替宛桑換了頭上枯朽的木簪,忽然福至心靈,道,「你的名字很好聽。」
「夫子取的。」宛桑溫順垂首,等待少君為他簪發,「這並非我的本名。」
齊蕪菁的手一頓,他心裡驟然間空了拍:「這樣啊……」而後生出一絲莫名的慍氣。
少君覺得自己很奇怪,他分明不是這種性子才對。
想著想著,齊蕪菁頓生出一股寒意,他忽然背後發涼,似乎有誰正在盯著他。
然而這時,天空忽然滾來無數的陰雲,晴日驟變,一場暴雨毫無徵兆地下了下來。齊蕪菁和宛桑只好草草躲進巷子裡的廢棄屋子。
齊蕪菁渾身濕了個透,因又在病中,凍得發起抖來。
宛桑在屋內拾雜草和枯木,打了一堆火。齊蕪菁坐在火堆前,覺得渾身冷得發痛,腦子也暈,他摸出藥丸,吞了幾顆。
宛桑扔了濕透的外袍,內衫襯著他身體的線條,十分健壯。他用枯枝攛掇火堆:「少君從前經常吃這藥麼?」
齊蕪菁撐著腦袋:「嗯……」
然而他這聲「嗯」還未完,就聽「嘭」地聲,他被人驟然摁在了地上。齊蕪菁天旋地轉,頭頂是宛桑的臉。宛桑神色厭惡,眼中滿是殺意。
齊蕪菁目光疏離,口乾舌燥的:「你發什麼瘋?想殺我怎麼現在才動手。」
「我想!但不能殺你……」宛桑兩眼猩紅,一路上的溫潤乖順儘是偽裝,「壽夫子給我畫上了奴紋,我必須要……」
他羞於啟齒,表露出來的憎恨強烈到蹊蹺。還未等齊蕪菁說話,宛桑忽然摁過他的雙腕,開始單手解他的衣裳。
齊蕪菁終於意識到這人要做什麼,他曲腿頂他:「你他媽的——」
不,我怎麼會說這種話。
齊蕪菁立馬念了咒訣,想要喚醒胸前的吊墜。然而那吊墜只淺淺閃爍了下,並未有任何反應,倒是齊蕪菁頓覺自己頭昏腦漲,身體從寒冷遽然轉變成了難耐的燥熱。
宛桑冷笑道:「這可不是什麼護身符,而是你的催情毒咒!少君,我恨你,更可憐你!」
齊蕪菁卻異常冷靜:「他為什麼這樣做?」
宛桑道:「因為壽夫子看出來你的身子早就被人動過了!他瞧不起,覺得你髒,更覺得這會阻礙你的修行。事已至此,他特意選了我,在我身體內動了許多手腳,成了個合格的性奴,再派我來同你合修!」
「胡說八道。」齊蕪菁舔了舔嘴唇,冷然道,「你噁心麼?」
「噁心」一詞令宛桑驟然著了火,他痛恨說:「我有什麼辦法?!你們神宗之人一個比一個齷齪、噁心!我只有同你合交,我身上的詛咒才能解開,我才能重新變回一個人!」
齊蕪菁強忍著身體反應,已經略微喘息:「從我身上下去。」
宛桑目光陰鬱冰冷,居高臨下地瞧著他,而後脫了自己的衣裳,聽到齊蕪菁念了句什麼,他譏誚說:「別白費力氣了,這吊墜的確用作監視,不過不是監視你的安危,而是監視你我。」
齊蕪菁額角青筋直跳,他渾身發軟,根本拗不過宛桑的力道!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一柄紅色飛刀不知從哪兒飛旋而來,徑直砍向宛桑的腦袋!
齊蕪菁拼盡全力翻身滾過,將宛桑踹在地上!
彎刀刺過宛桑方才的位置,釘在了身後的牆上。
齊蕪菁喘息不止,他虛弱地癱倒在地,手指微微動了動,那把鑿進牆中的紅刀猝然受召而來,利落地掉在了齊蕪菁的手邊。
齊蕪菁瞧著那刀,喘息道:「你認識我?」
他在書籍上了解過,武器用久了,其中是會生出器靈來的。不過這器靈認主,怎麼會落到他的跟前?
宛桑倒在一旁,張著嘴發出艱澀的「嗬」聲。他雙手不住地扣自己的脖頸,將那裡的皮膚抓得滿是血痕,像是被什麼東西纏住了喉嚨。
照少君的性子,他此刻應該懶得同宛桑計較,因為宛桑也只是行保命的無奈之舉,他應該快些跑回宮堡找師父問明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