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道:「對準第一個仇人。」
他話音剛落,忽聽營帳外一聲銳利的馬鳴!門口掀起飛揚黃沙的同時,魏洛忽然召出腰間的幡旗,口中念咒。
「羅里吧嗦。」齊蕪菁揮動白刀,劃傷了魏洛的肩。幡旗令下,驟然插入地下,一道法陣展開——
齊蕪菁的手臂倏然纏繞上咒鏈,法陣之下緊隨著伸出幾隻手。齊蕪菁懸滯半空,齊齊砍掉,他對外說:「接穩我!」
身子猝然下墜,落在桑青懷裡。桑青勒轉馬頭,俯身低語:「怎麼了,是太高了麼?」
這句「太高」令少君回憶起一些東西……
下一瞬,晚風拂動起來,吹亂了齊蕪菁的發。他的後背緊靠著桑青的胸膛,那溫度令他得了安穩。齊蕪菁霎時間泄了氣,桑青的笑意在他而後:「天不怕地不怕,這次竟然嚇成這樣了?」
齊蕪菁提高聲音:「誰怕了——?!」
桑青問:「不怕還靠我那麼緊?」
少君正要離開他的胸膛,桑青忽然高高勒起馬繩,將人倒回自己懷裡:「還不夠緊。」
星穹都被拋在身後,疾馳而過的夜風將齊蕪菁心裡那點陰霾吹得半分不剩。他大聲說:「要、去、哪、啊?想、睡、覺!」
桑青哈哈笑道:「帶你去別的地方看星子!」
不久後——
「噗通」。
齊蕪菁倒進沙子裡,緊接著桑青也倒下了。
齊蕪菁「大」字形躺著,氣喘吁吁地笑道:「這地方好髒。」
「刀已經沾了血。」桑青仰面道,「早就不乾淨了。」
齊蕪菁抓沙子扔他:「不要提魏清靈,掃我興致。」
他不讓提,桑青就偏要提:「連我都不能說?難道你要把他放心裡?」
齊蕪菁道:「什麼『心』不『心』,少君可沒心。誰惹我不開心,我就殺誰。」
「沒心怎麼開心?」桑青道,「你在騙我?」
他一直呆在營長外面,吹冷風吹得臉疼,將裡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桑青說「騙」,明顯是學適才齊蕪菁的口吻。
齊蕪菁盯著夜穹,正色說:「魏清靈提到魂魄,令我有個猜想。」
桑青道:「願聞其詳。」
齊蕪菁說:「四獨河連三千界都能燒,更何況其他人。若三千界和無所住的殘魄真在河中,那麼河外的人想要得到這個消息,只有一種途徑,那就是河中有東西爬出來了。這個東西還得和三千界沾邊,能證明三千界和無所住的魂魄存在。因此,四獨河是個只出不進的地方。」
桑青道:「為何不能是個高人?孤身入了河、探到三千界的魂魄,而又安然出了河,將這個消息廣而告之?」
「你別忘了,四獨河中都有誰。」齊蕪菁枕著手臂,聽著風吹沙的聲音,「南明王在下,容不得污穢之人,宗門內殺業累累,根本沒有這樣的人,就算有,河中還有千萬追隨三千界的惡鬼,依照觀南宗一派『鎮』的理念,下面的惡鬼興許還生龍活虎著,掉下去誰能屍骨完好地回來,那麼假設真的還有這樣的人,天下宗門立馬就要大亂。」
他伸出手臂,張開五指,透過指縫看星星:「因為他不僅身無殺業,還能從南明王以身死鎮壓的惡鬼下逃出。」
桑青道:「自相矛盾。」
「沒錯,自相矛盾。」齊蕪菁眯起眼睛,「想要無殺業,便不能殺惡鬼;若不殺惡鬼就逃出,那他便是與惡鬼勾結,這樣的人根本不會有吧。」
桑青笑道:「說得很好。還有呢?」
「我先前不明白,為何屈兄投河後可以化作嬰塔復生,但仔細想想,渝懷的那條河一路流下來,是會匯入四獨河的,也就是說,屈兄的身體和魂魄都進了四獨河。」齊蕪菁手臂放鬆落下,砸進沙里,他眼睛發亮,「會不會他最後是從四獨河裡爬出來的?進而言之,嬰塔這類邪祟,根本不是從泰康的雪山滾落,它也是從四獨河裡爬出來的!」
桑青愉悅道:「他又騙了你。」
齊蕪菁心如止水道:「第五次。」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道,「等等。」
第31章
少君勾過小狗鏈,神色危險:「你先前提醒我,讓我當心魏清靈說假話,莫非你早就知道些什麼?」
他指尖分明沒用力,桑青卻被扯到脖子發緊,不自覺靠近:「我只知道少君信他,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