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在沈鳶腰間的手臂牢固,謝清鶴抱得極緊,像是要將沈鳶嵌入骨肉。
沈鳶半張臉埋在謝清鶴心口,幾乎說不了話。
溫熱氣息落在沈鳶頸間,謝清鶴喉結輕滾。
「沈鳶,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沈鳶艱難出聲:「我什麼也不想要,我就想……」
「離開你」三字還未出口,她又一次被謝清鶴抱住,勒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堅硬如烙鐵,沈鳶差點喘不過氣。
謝清鶴冷聲:「除了這個,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他甚至不想在沈鳶口中聽到「離開」兩字。
沈鳶咬緊後槽牙,艱澀從唇齒間擠出幾個字。
「謝清鶴,你簡直不可理喻,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卑鄙無恥……」
沈鳶實在不會罵人,翻來覆去也只會那兩句話。
「明明是你先答應放我走的。」
謝清鶴面色坦然,一隻手握住沈鳶耳尖的燒藍寶石耳墜。
「放你走,然後再次看你差點死在山裡嗎?」
沈鳶陡然瞪圓雙目,脫口而出:「你怎麼會知道?」
沈鳶隨鄭郎中和劉夫人外出義診,雖說遇見的好人不少,可也不可能回回都碰上好人。
去歲沈鳶入山,為山中的婦人看病,那婦人全身上下無一處是好的,連見人也不敢。
一旦有人靠近,立刻高聲尖叫。
沈鳶和劉夫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說服女子自己並無惡意。
她們為女子換上新衣,瞥見女子身上深淺不一的傷痕,兩人眼中都綴上淚珠。
山里離鎮上還有二十多里路,他們雖帶著護衛,可山中地勢複雜,山上的村民又都對山路了如指掌。若是硬碰硬,他們不一定有勝算。
沈鳶本想偷偷下山報官,不想待沈鳶為女子治好傷後,竟有村民想一把火將他們燒死。
沈鳶在逃跑途中和劉夫人一行人走散,在山裡走了三日三夜,命懸一線。
這事,她甚至連沈殊都不曾說過。
謝清鶴抱緊沈鳶,氣息漸沉。
「沈鳶,你可知我收到消息時是何感覺?」
他當時甚至顧不上安排後事,立刻飛馬出去尋人。
日行五百里,謝清鶴一連跑死了兩匹馬。
他雙眼晦暗陰沉,「我當時想,若是見到你,我定不會再放你走。」
沈鳶恨自己也好,厭惡自己也罷,他都不會再放開人。
後來在路上,謝清鶴又收到暗衛的消息。
「他說你沒事,只是受了驚嚇,那些村民也被官兵帶走。」
恰巧謝清鶴的蠱蟲發作,他那副樣子見到沈鳶,只會將人嚇壞。
思忖再三,謝清鶴最終並未前往和沈鳶見面。
沈鳶喃喃:「那次是意外。」
她攏眉,「且那些村民也是吃了毒菇。」
山上的毒菇有致幻作用,女子身上的傷也是丈夫吃了毒菇之後所為。
沈鳶後來才知,放火燒他們的是村裡的一個小孩。那孩子吃了毒菇,懵懵懂懂在他們屋外點柴火。
村民不懂那是毒菇,還當是自己得罪山神,才會遭受那等磨難。
謝清鶴黑眸冷沉:「不知者無罪,所以……你這是不怪他們?」
沈鳶一雙淺色眼眸動了一動:「他們也並非有意,若是知道那是毒菇,也不會有人會以身涉險。」
那孩子醒之後,也嚇得哇哇大哭,在沈鳶眼前長跪不起。
那把火不僅燒毀了他們的屋舍,也差點燒毀半個村子。
謝清鶴輕哂:「沈鳶,所有人做錯事都可以被原諒,被你諒解。除了我,是嗎?」
沈鳶側過身子,眼角泛紅。
她猛地甩開謝清鶴,沈鳶揚高聲音:「對,我就是不想原諒你。謝清鶴,我以前那麼喜歡你,那麼相信你。可你呢?」
她對謝清鶴全心全意的時候,謝清鶴對她視若無睹,對她的善意棄之如敝履。
沈鳶唇齒泛起苦澀:「你處處對我設防,連身世都是騙我的。我、我從未懷疑你不是書生,還擔心若是有朝一日隨你回老家,你父母會不喜歡我。」
沈鳶想過很多他們的以後,可獨獨沒想過的是,謝清鶴竟然是在騙自己。
「我當初在渡口那樣求你,你都不為所動。」
沈鳶雙眼滾落出淚珠,淚流滿面。
淚珠一點一點砸落在她手背,沈鳶泣不成聲。
她還記得自己那日在渡口的狼狽和心如死灰,記得自己被迫送入花轎的無力和沮喪。
「憑什麼現如今你三言兩語就想求得我的諒解,憑什麼!」
沈鳶哭得撕心裂肺,痛徹心扉。
她捂著心口,無力跌落在地。
謝清鶴俯身,用力握住沈鳶朝自己揮過來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