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當朝公主。」
唇角苦澀,沈鳶雙眼染上淚意,「渺渺留在宮裡也好,無人敢欺負她。」
「那她若是想找母親呢?」
「我……」沈鳶無語凝噎,一雙淚眼婆娑。
謝清鶴上前半步,他身子滾燙,每往前走一步都覺得雙足沉如鐵。
「對不起你的人是我,和渺渺無關,她總是無辜的。」
謝清鶴忍不住轉過頭。
夜色沉寂,謝清鶴胸腔又悶出兩聲咳嗽,他極力咽下喉嚨翻湧而出的血腥。
沈鳶淚眼婆娑。
謝清鶴面色染上不同尋常的潮紅:「沈鳶,你難道就不想陪渺渺嗎?你可以回宮,日後你想出宮或是想見沈殊都可以。」
沈鳶往後趔趄兩步,唇角往上扯了扯:「你說的對,孩子總是無辜的。」
謝清鶴唇角往上揚了揚。
沈鳶苦笑兩聲:「那我呢,我難道就不無辜嗎?」
她除了將謝清鶴認錯成蘇亦瑾,從未做錯過任何事。
沈鳶做過最大的錯事,就是那夜救了謝清鶴,就是那夜將他背回家。
沈鳶深吸口氣,一字一頓。
她和謝清鶴之間的恩怨情仇並非三言兩語能說清,既然說不清,倒不如一刀兩斷,從此之後只做陌路人。
沈鳶抬起一雙淚眼,透過朦朧水霧和謝清鶴相望。
「謝清鶴,我不是聖人,我做不到既往不咎,也做不到寬容大度,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會知道皇宮於我而言是何物。」
紅牆黃瓦於她而言是堅不可摧的牢籠,是夜夜困擾她的噩夢。
謝清鶴可以雲淡風輕和沈鳶談重新開始,可沈鳶不能。
她做不到。
雪色連成天,霧蒙蒙的天色尋不到一點亮光。
沈鳶往後讓開半步,一字一字。
「謝清鶴,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第63章 謝清鶴,這是你罪有應得……
長街落滿雪珠,偶有三兩株紅梅從牆角橫出,如半空中低垂的彤雲。
謝時渺在沈鳶竹坊又住了兩日,小姑娘興許是放不下謝清鶴,又吵吵嚷嚷說想要回宮。
說是看謝清鶴一眼就回來,可如今三日過去,依舊不見謝時渺的身影。
沈鳶立在養安堂前,踮腳朝竹坊的方向望去。
沒找到謝時渺的身影,反而尋到隔壁院子多出的幾株紅梅。
燦若晚霞,瑰姿艷逸。
沈鳶眼皮動了一動。
時隔四年,當初留在金步搖尖端上的血珠漸淡,沈鳶也不再如先前那樣懼怕紅色。
在外行走多年,她也見過惡名昭著的貪官污吏,百姓等不及官府判決,衝進刑場一刀取下貪官的狗頭。
眾人撫掌叫好,無人懼怕那血淋淋的頭顱,只恨不得一刀取下貪官狗命的人不是自己。
沈鳶站在人群後,不由想起那個死在自己手
下的男子。他那樣欺凌霸女的一個人,本就該萬劫不復,墮入十八層地獄飽受煎熬。
沈鳶動手與否,那人都逃不出一個「死」字。
興許自己殺的是臭名昭著的惡人,想通後,沈鳶也不再如先前那樣怕紅怕血。
腦中回想的也不再是男子流著血淚和自己索命,而是如白露那樣的弱女子。
她們在為沈鳶拍手叫好。
「沈姐姐!」
螢兒一身青緞掐牙背心,興沖沖從養安堂沖了出來,一頭撞在沈鳶後背。
沈鳶笑著轉身,唇角帶笑:「多大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毛毛躁躁。」
螢兒眉開眼笑,喜不自勝:「沈姐姐好久都不來看我了,我還當姐姐不要螢兒了。」
四下無外人,螢兒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好奇,踮起腳貼著沈鳶的耳朵道。
「姐姐,先前那個孩子……真的是姐姐的孩子嗎?」
沈鳶點頭:「是。」
她為謝時渺那日的莽撞告罪。
「那日是她不好,改日我再帶她過來,親自向你賠禮。」
螢兒一張臉瞬間耷拉下來,悶悶不樂。
「姐姐不必替她賠罪,她其實也沒傷到我。」
沈鳶同螢兒朝夕相處多年,怎會看不出她心中的不情不願。
「可是你姑姑同你說什麼了?」
螢兒仰頭,不動聲色往後瞥了一眼養安堂,悄聲細語。
「姑姑說,那是公主殿下。我見了她,是要行禮的。」
螢兒撅嘴不悅,「殿下就可以動手打人嗎?」
沈鳶唇角笑意收斂:「不可以。王孫公子做錯事,也會受罰的。」
螢兒喜笑顏開,伸手抱住沈鳶:「還是沈姐姐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