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著懼怕,揚起雙眼和謝清鶴對視。
「而且夏家的事不也是陛下治下不嚴嗎?」
謝清鶴沉下臉:「你是說朕無能?」
沈鳶收住聲,淚珠啪嗒啪嗒往下墜落Z
沈鳶此刻早就顧不得其他,雖知道水至清則無魚,可沈鳶還是忍不住遷怒。
她轉首偏目。
「不然呢?」
「好,好。」
鏨銅鉤上的帳幔忽然散落,沈鳶眼前陷入一片昏暗,她猛然推開謝清鶴,翻身下榻。
謝清鶴輕而易舉撈起沈鳶,往榻上摔去。
重重的一聲響,沈鳶半邊身子摔在牆上,疼得她幾乎說不出話。
她惶恐不安往後退去,雙手推搡著眼前高大的人影。
沈鳶拳打腳踢,無意踢到謝清鶴的傷處,沈鳶明顯看到謝清鶴眉心皺了皺。
深沉眉宇間攏著的陰霾漸濃,血絲滲出錦袍。
沈鳶趁機再次用力推開謝清鶴,奪榻而出。
手腕被人拽住,沈鳶整個人被連拖帶拽摔在榻上,雙手雙足都被綁上絲絛。
她掙扎著朝外扭動,衣衫凌亂,褶皺連連。
「你滾,別碰我別碰我……」
一根手指落在沈鳶唇上。
謝清鶴俯身低頭,薄唇貼在沈鳶耳畔。
「鄭家的人還在隔壁。」
沈鳶陡然一顫,眼中惶惶然不安,有羞赧也有氣憤。
謝清鶴雙眼綴上森冷冰寒,他勾唇,明知故問:「還罵嗎?」
沈鳶果真放低了聲音,喉嚨溢滿哭腔:「卑鄙,無恥。」
門窗盡掩,榻前的帳幔卻好似有風鼓動,搖搖晃晃。
沈鳶一隻手攥緊帳幔,指骨泛著白色。
她雙腮逐漸染上紅暈,貝齒牢牢咬住雙唇,一點聲音也不肯發出。
帳中籠著一層揮之不去的血腥氣,似是謝清鶴的傷口又裂開了。
沈鳶雙眼蒙著水霧,不合時宜想著。
她當初就該扎深一點,或者,往謝清鶴心口扎去。
「……在想什麼?」
這種時候,謝清鶴竟然還有心思和沈鳶談心。
沈鳶臉紅耳熱,抿唇扭向一邊。
謝清鶴故意抱著人坐起。
沈鳶鬢角盡濕,疼痛加劇:「你……」
她再也忍不住,一口咬在謝清鶴肩上。
簌簌淚珠滾落,沾濕謝清鶴肩頭。
……
更深人靜,薄雪掩路。
謝清鶴猛地從噩夢中驚醒,轉眸瞧見貼著牆角睡覺的沈鳶,謝清鶴眼眸動了一動。
黑眸中的凌厲利刃在這一刻煙消雲散,謝清鶴伸手,不由分說將沈鳶拽入懷裡。
倚借窗外朦朧夜色,沈鳶眼角的淚珠清楚可見,狹長的眼尾還暈著一層淺薄的紅暈。
那張尖細的小臉白淨,紅唇上咬出的血痕乾涸。
謝清鶴垂眼,目光往下滑落,落在沈鳶紅腫的手腕上。
絲絛留下的紅痕清晰,觸目驚心。
謝清鶴雙眉緊皺,翻身下榻。
侍立在門前的崔武聽見腳步聲,匆忙起身上前。
謝清鶴揚眉:「他還在外面跪著?」
崔武頷首:「是,鄭郎中說他才疏學淺,恐難擔大任,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崔武斟酌著道,悄悄拿眼珠子覷謝清鶴。
他跟在謝清鶴身邊十來年,謝清鶴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無人能左右。
鄭郎中只怕跪到死,謝清鶴也不會收回成命。
謝清鶴轉身,黑眸似有若無在屋內的屏風上掠過。
他淡聲:「罷了。」
崔武低聲:「知道了,我這就讓人帶鄭郎中回汴京……」
話音未落,崔武猛地揚起頭,「什麼?」
謝清鶴淡淡掃他一眼。
崔武疑心是自己聽錯,不敢置信:「陛下的意思是,不想讓鄭郎中入太醫院了?」
謝清鶴聲音沉沉,答非所問:「備點化瘀的膏藥送來。」
崔武應聲,餘光瞥見謝清鶴腹部滲血的傷口,小心試探:「陛下,可要讓鄭郎中過來,為陛下重新包紮?」
謝清鶴腹部的傷也不知道是誰包紮的,亂七八糟的,看著像是不情不願,百般無可奈何。
思及謝清鶴今日屋子只有沈鳶一人,崔武一愣,隨即恍然,他訕訕垂首:「是我多嘴了。」
若是真嫌棄沈鳶的手藝,只怕謝清鶴也不會讓她上手。
崔武躬身退下,立刻著人送來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