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喉嚨中艱難擠出兩個字:「不是……」
瀕臨絕望的前一瞬,謝清鶴陡然鬆開雙手。
「不是什麼?」
沈鳶喘息數瞬,喉嚨艱澀干啞。
恐懼還未來得及褪下,謝清鶴又一次扼住沈鳶的喉嚨。
像是在故意戲耍沈鳶。
每每給她希望,又再次將她拽入沈鳶。
憤怒幾乎淹沒了謝清鶴所有的理智,他垂眼,看著身下那張臉毫無血色,看著沈鳶的雙唇張張合合。
自身難保,沈鳶還在掙扎和蘇亦瑾撇清關係,她還在怕謝清鶴會遷怒蘇亦瑾。
「和他無關,是、是我……」
她艱難吐出零星的幾個字,如火上澆油,輕而易舉挑起謝清鶴所有的怒火。
攏在沈鳶脖頸上的手指一點點收緊,謝清鶴陰測測的一聲笑在沈鳶耳邊落下。
「這麼急著為他開脫,是怕我對他下手嗎?」
他一隻手抬起,在沈鳶頰邊輕拍了一拍。
「蘇亦瑾知道你這麼袒護他嗎?」
謝清鶴起身朝外走。
清亮的一記響驟然在沈鳶臉上響起,她整個人神智不清,餘光瞥見謝清鶴起身遠去,沈鳶下意識抓住謝清鶴的長袍。
「他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你別去找他。」
沈鳶急不可待為蘇亦瑾開脫,干啞的嗓子幾乎說不出話。
她身子朝前跌,重重摔落在謝清鶴腳邊。
「我求你、求你……」
沈鳶泣不成聲,幾乎要哭斷氣。
「不找他,那找你嗎?」
謝清鶴眉眼低垂,一隻手捏起沈鳶的下頜,面色晦暗不明。
沈鳶身影顫慄,雙唇抖得說不出話:「你別找他,別找他。」
她如丟了魂魄一樣,只會重複同一句話。
謝清鶴落在昏暗中的一張臉蘊滿陰霾,他啞然失笑:「你不想我去找他?」
沈鳶喃喃:「不、不想。」
「也好。」
謝清鶴意外好說話。
下一刻,他不由分說拽起沈鳶的手,陰沉著臉拖著她往外走。
馬車穿過夜色,沈鳶坐立難安,一種不好的預感悄悄在心底深處埋下種子。
直到眼前露出行宮的一角,露出明宜自縊的那間屋子。
那顆埋在沈鳶心底的種子徹底發了芽,生了根。
槅扇木門被謝清鶴一腳踹開,屋中腐朽落敗的氣息迎面撲來。
沈鳶恍惚間好像又看見那雙垂在半空的雙腳,看見明宜烏髮覆面。
她尖叫一聲,驚恐朝後退去,奪門而出。
謝清鶴輕而易舉拖著沈鳶入屋,在他身後,一輪明月悄無聲息落在樹梢
間。
清冷月光灑落滿地。
「知道明宜手中的藥是從何而來嗎?」
早先蘇亦瑾簪在沈鳶鬢角的桂花早就讓謝清鶴一腳踩爛,沈鳶此刻鬢松拆亂,一張臉惶恐不安,哪有先前赴宴的精氣神。
她直直盯著謝清鶴,被他拽住的手顫抖不止。
沈鳶痛不欲生吐出兩個字:「是你。」
簌簌淚水滑過雙腮,沈鳶幾近崩潰,她一直以為明宜是受皇后的指使,才會對謝清鶴下手。
「為什麼,你為什麼……」
沈鳶歇斯底里,雙手捏拳,拼命往謝清鶴身上砸去,她嗓音透著憤恨不甘。
連日來的愧疚和自責幾乎占據了沈鳶所有,她一遍又一遍懊惱自己那日收下那盒玫瑰酥,一次又一次悔恨自己當初的心軟。
可她從未想過,明宜手中的藥竟然是謝清鶴給的。
「瘋子,你們都是瘋子,她做錯了什麼……」
沈鳶崩潰痛哭,順著謝清鶴無力跌坐在地。
她不知明宜做錯了什麼,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明明那日一早,明宜還笑著同沈鳶道別,說她替自己擇好矮腳馬,改日教沈鳶。
「她比你聰明。」謝清鶴面無表情。
保自己和保明家,明宜堅定不移選擇了後者,她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明將軍入獄,看著家裡人慘遭大難。
「……聰明?」
沈鳶仰起臉,淚水順著她的鬢角往下滾落,她低低笑了兩聲。
「她有的選嗎?」
沈鳶嘶吼出聲,「是你們逼死她的!」
沈鳶臉上有痛苦,有憤恨。
就如皇后死前說的那樣,沈鳶恨不得對謝清鶴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