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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塔稀罕,並不常見。

皇帝也只是在前朝文人留下的遊記見過,他知道皇后對牡丹情有獨鍾,特命洛陽的花匠尋遍天南地北,好容易才在一處深山中尋到一株白雪塔。

「這是從山裡移過來的,朕想著這花素白如雪,你定會喜歡,就讓他們、他們……」

一語未落,皇帝忽然扶著心口,連聲咳嗽。

皇后忙忙上前攙扶,盈盈一雙鳳眸綴滿水霧:「陛下身子不好,何必還為我的事傷神。憑這牡丹再怎麼好看,也比不得陛下要緊。」

絲帕嘔出一口血,刺眼血腥。

皇帝望著帕子上的血色看了許久,眼角瞥見皇后眼中的淚珠,又忍不住再次咳嗽。

他一手摟著皇后的香肩,憂心忡忡。

「別哭了,朕還好好站在這裡,沒事的。」

皇后莞爾一笑,雙頰染上緋紅:「孩子們都在呢,陛下也不怕被他們看見,像什麼話。」

皇帝連連擺手:「清鶴都快娶親了,哪裡還算是孩子。」

皇后不動聲色道:「也是,好容易盼到他點頭,明家那姑娘是我看著長大的,雖說脾氣驕縱些,可姑娘家的,不都是這樣。」

話落,又朝後瞥了謝清鶴一眼,皇后笑得和藹可親。

「日後有人看著清鶴,我也能安心。只是有一句,別同蘇家那孩子一樣,那孩子就是心眼實……」

皇帝轉身,好奇:「蘇家那孩子怎麼了?」

他皺眉沉吟,「我記得那孩子身子骨弱,後來是搬到、到……」

皇后接上話:「陛下真是糊塗了,蘇尚書那孩子如今就在洛陽呢,可惜那孩子是個實心眼,怕自己熬不過去,早早和少夫人和離了,說是不想連累她……」

這話正戳皇帝的心思,他剎住腳步,聽著皇后緩聲道。

「陛下也知道,那小夫妻向來感情好,如膠似漆。可惜都太倔了,一個賽一個的犟脾氣。聽說沈二姑娘同蘇家和離後,也是日日以淚洗臉,這真是造化弄人。」

謝清鶴眉角輕動。

皇帝眉心皺起:「蘇家那孩子如今怎麼樣了,太醫怎麼說?」

皇后一時語塞,赧然失笑:「瞧我,這陣子都忙暈了,也忘記問一句。」

皇帝搖搖頭:「你為朕的事日日焦頭爛額,朕還能不知道?罷了,清鶴你替朕去一趟蘇家,蘇尚書膝下就這一個孩子,若真有什麼三長兩短……」

皇帝扼腕嘆息,還沒說兩句,眼前又是一陣頭暈目眩,皇后忙不迭上前扶住,好生安置皇帝回宮歇息。

簾櫳輕動,皇后款步提裙,笑著道:「清鶴,你等等。母后讓人做了廣寒糕,這些時日辛苦你了。你父皇的病……」

皇后欲言又止。

謝清鶴面不改色:「父皇的病如何,母后不是最清楚嗎?」

皇后挽著鬢邊的金鑲玉牡丹花步搖:「都是枕邊人,自然清楚。」

皇后鳳眸半抬,慢悠悠瞥了謝清鶴一眼。

「我聽說,你也把她帶來了。」

謝清鶴沒說話。

皇后笑睨他一眼,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她和蘇家還真是有緣,這樣都能碰見。」

……

行宮處處張燈結彩,園中彩帶飄飄,奼紫嫣紅,爭奇鬥豔。

沈鳶站在廊下,好奇踮腳往外張望。

松苓陪在沈鳶身邊,遙遙瞧見空中的一點黑影,松苓大吃一驚:「這山雀還真是認主,這都能找回來。」

這回往洛陽過來,沈鳶連著吉祥鳥一併帶上。

她本是想著在路上將吉祥鳥放生,可不管多少回放生,吉祥鳥都能原路找回。

鳥籠中的樹枝晃了又晃,吉祥鳥鑽進鳥籠,穩穩噹噹落在樹枝上。

張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盯著沈鳶,像是在譴責她又將自己拋棄。

松苓忍俊不禁:「這山雀真是成精了,姑娘何不留下它,也不白費它這番心意。」

沈鳶拿珠釵逗弄籠中的小雀:「我本來以為它會更喜歡山裡的。罷了,它既喜歡,就留下,日後我好好照顧就是了。」

言畢,又命松苓將鳥籠掛在月洞窗前:「再添些水,它飛了半日,想必也累了。」

松苓滿臉堆笑:「阿彌陀佛,姑娘若是對自己的身子有這份細心,我就燒高香了。」

她扶著沈鳶回房,「這才晌午呢,姑娘先歇會罷,仔細又頭暈。」

松苓小聲嘀咕,「我瞧著姑娘這些日子臉色都差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奔波的緣故。」

沈鳶沒有接話。

她這些日子一直不敢合眼,只要閉上眼,總會夢見明宜那雙怨恨仇視的目光。

沈鳶唇角笑意漸淡。

松苓低聲道:「我打聽過了,殿下這會還在陛下那,想來一時半會也不會回來,姑娘安心歇著罷,這裡有我看著,不會有事的。」

不知道是謝清鶴不在,還是舟車勞頓的緣故,沈鳶枕著秋香色迎枕,恍恍惚惚竟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似是有人握住

了自己的脖頸。

青玉扳指沁涼,貼在沈鳶後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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