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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記自己手上還沾著水,衣襟深淺不一,瞧著比先前越發繾.綣。

沈鳶耳尖染上薄薄的一層紅暈,結結巴巴解釋:「…

…錦裙是、是秦嬤嬤備下的。」

謝清鶴面不改色:「嗯。」

沈鳶茫然不知,朝謝清鶴屈膝欠身:「殿下若是不喜歡,我這就下去更衣……」

一隻手攬住沈鳶的去路:「不必,先這樣。」

沈鳶手足無措,身上的錦裙本就是為習舞穿的,往日穿在身上,實在不便。

大袖衫松松垮垮,裙上繫著的銀鈴搖曳,走一步晃一下。

燭光籠在她身上,勾勒出單薄的一片。

沈鳶還記掛著謝清鶴先前的話。

蘇家人為何沒走遠,是蘇亦瑾又犯病,還是他身子不適,走不了水路。

又或是謝清鶴從中作梗……

沈鳶悄悄抬起一雙眸子,似有若無打量著謝清鶴。

緙絲屏風映出沈鳶躬身的身影。

她雙手捧著沐盆,屈著的雙子膝止不住顫動。

謝清鶴似乎並無讓她起身的意思。

他倚坐在斑竹梳背六角椅上,手中握著竹扇,隔著鳥籠用扇骨逗弄籠中的山雀。

山雀睜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撲扇著雙翅在籠中上下翻飛,時而啄籠子上的竹絲,時而歪著腦袋左顧右盼。

對謝清鶴手中的竹扇視而不見。

沈鳶屈膝福著身子,錦裙沾染著冷透的茶水,濕淋淋黏在身上。

窗外有風吹來,沈鳶不由得顫了一顫。

手中的沐盆哐當一聲摔落在地,水珠四濺,有三四滴還濺落在謝清鶴袍角。

沈鳶伏跪在地,疊聲告罪。

謝清鶴的目光慢慢從鳥籠上移開,指骨在紫檀漆木茶案上敲了兩聲。

風吹雨打,冰涼的雨珠順著疾風拂進花廳。

燭影幽暗,沈鳶聽見謝清鶴的聲音從上首傳來。

「哪裡錯了?」

「我……」

沈鳶顫巍巍揚起雙眸,惶恐不安。

她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摔了沐盆。

謝清鶴懶懶挑起眼皮,抬起的指骨頓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

半晌,謝清鶴喉嚨溢出一聲笑:「再想。」

夜雨森冷,雨絲清寒透幕。

春寒料峭,沈鳶半跪在地,只覺膝下的鑿花木磚冰冷僵硬。

地上的狼藉還未有人進來灑掃,滿地的水跡蜿蜒流淌,沈鳶跪在水中,百思不得其解。

腳踝紅腫得厲害,雙膝磕在地上,疼痛鑽心透骨,宛若針扎。

過午不食。

沈鳶半日不曾進過湯米,又練了半日的舞,早就體力不支。

輕薄的錦裙薄如蟬翼,沈鳶跪在穿堂風中,只覺骨頭都在打顫。

少頃,她僵硬著脖頸抬起頭:「是、我給姐姐的信。」

謝清鶴的視線再次落在沈鳶臉上,他唇角勾起一點笑:「還不算太笨。」

沈鳶驚慌失措:「我並未在信中提過殿下半字,也不曾告訴姐姐我在這裡,我只是讓她幫忙……」

那封信是由崔武送到沈殊手中的,謝清鶴不可能對信上的內容一無所知。

沈鳶忐忑不安,欲言又止。

頓在半空的指骨再次落下,謝清鶴不動聲色朝沈鳶抬起下頜。

「過來。」

雙膝在地上跪久了,僵冷麻木。

沈鳶差點站不起身,她咬咬牙,忍著疼痛一點點淌過地上的狼藉,緩步行到謝清鶴身側。

倏爾一聲驚呼落下,沈鳶猝不及防跌落在謝清鶴懷裡。

錦裙上的水順著青軟軟褥往下,滴答滴答淌著水珠。

花廳落針可聞,噤若寒蟬。

謝清鶴指腹溫熱,緩緩撫過沈鳶紅腫的腳踝。

他力道很輕,可沈鳶莫名打了個寒顫。

謝清鶴淡聲:「……害怕?」

沈鳶立刻搖頭:「沒有,我……」

一聲驚呼破口而出,沈鳶一張臉忽的疼得沒了血色。

謝清鶴眸色不變,握著她的傷處重重往下按壓:「還怕嗎?」

「怕、我害怕。」

沈鳶脫口而出,淚水浸潤了雙眸。

垂落在椅子旁的錦裙顫動,細碎聲響掩住了沈鳶喉嚨的哽咽。

她瑟瑟發抖,唯恐謝清鶴再次發作。

「我只聽實話。」

「也不喜旁人自作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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