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大隊人馬到了一處名叫普陀山的地方,皇上的聖駕停在山莊之中,因為隊伍中只有孟古青一個重要女眷,所以她的馬車緊跟在聖駕之後,每一日到了歇息的地方,房間也被安排在皇上緊鄰。彼此之間一丁點的動靜,都可以與聞。被迫被人帶出來,古代的長途車馬也不是那麼好消受的,即使整日躺在馬車中睡覺也夠難受的,孟古青一下車就感覺活了一般,進到自己的小屋子,甩胳膊甩腿鬆快,又重新將瑜伽練了起來,睡覺之前至少小半個時辰躲在帳子裡。
趙東臨那邊不來人叫,她也很有自覺不去招搖,有時
候皇帝在前頭接見地方官,其實也有當地名門望族的女眷前來求見,或者設宴想招待她,孟古青早就不把自己當趙東臨的嬪妃,又不愛應酬,愣是一次也沒見過那些人。次數多了,兩個丫頭也清楚了郡主的意思,後面有人求見,報都不用往上報,直接就婉拒了。
今兒有人卻不死心,大有不見到這位唯一跟著皇上出來的『嬌寵』不死心的架勢,一連來了兩三趟,不是送茶水就是送新鋪蓋,或者來問裡面要什麼吃食,要不是來人態度還算好,又打著關心的旗子,扶桑都想叫人把這婆子打出去了,又一次被門口的響動吸引過去,看見又是這人,扶桑都無語了,「我們娘娘坐了一日車,都歇下了,陳媽媽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吧。」
來的這位陳媽媽,乃是上一個落腳點臨川縣縣令家的婆子,那一日在陳家下榻,聽說皇上還要往南走,便求情想讓小輩跟著隊伍走一段去看望外祖,於是陳小姐跟她的大哥陳公子帶著幾個小廝婆子加入了隊伍。這點小事倒也沒什麼,只是這位陳小姐也不知怎麼回事,對她們娘娘極為感興趣,每一晚停下來都過來求見,都明確拒絕了還要糾纏。
陳媽媽聽扶桑這麼說,半點沒感覺出來人家是在委婉送客,撫掌哎喲道:「這才什麼時辰,娘娘就睡下了,我家小姐想著娘娘舟車勞頓,肯定沒有什麼胃口,正巧帶著兩罈子酸梅,最是開胃口的,說是想給娘娘送些來呢。」
送東西你倒是把東西拿來啊,還非要人先來問一趟,再折回去拿?明知道皇上跟她們娘娘住的地方就隔著一道牆,什麼意思嘛,扶桑心裡這樣想,嘴上滴水不漏,「謝謝陳小姐的好意,咱們娘娘自小不愛吃酸的東西,恐怕要辜負了,媽媽也坐了一日車,趕緊回去歇著吧。」
「我不累,我們天天幹活的下人,哪有那麼金貴,——娘娘不吃酸梅就算了,我們姑娘還說了,她安排了前面的人叫燒幾鍋熱水,到時候送兩桶過來給娘娘沐浴解乏,浴桶也不要擔心,已經叫人去城裡買了。」
這倒是需要的,這次帶出來的人手少,路上又諸多不便,馮公公他們凡事要先緊著皇上,倒沒有委屈娘娘,但早點洗漱就能早點休息,忙道:「那我這裡就先謝謝了,等會兒熱水有了,我叫人過去抬就是了。」
「這有什麼麻煩,姑娘先伺候娘娘吃飯吧,等會兒我再帶人來。」
院子小,今日住的這一處不過八九十平,扶桑跟陳媽媽說話的時候,孟古青就在屋裡拉伸呢,馬步扎了好一會兒,感覺身上的僵硬去了七七八八,才將綁在一起的裙擺散開,她穿的是時下很流行的齊胸襦裙,這種裙子寬鬆裙擺闊面大,方便抬腿,她專門換來運動的。不過這種裙子多是未婚小姑娘穿的,她穿一穿雖然也沒什麼,但外面對她好奇的人實在太多,一點小新聞都可能發展成人盡皆知的談資,她可不想成為八卦中心,所以最好不要叫外人看見。
陳媽媽說會送水來,她已經聽到了,正好今天除了洗澡,還想洗洗頭,陳小姐要送來熱水可是方便了她,對於那位小姑娘強烈的好奇心也就沒那麼反感了。吃過晚飯,聽說皇上還在前面接見人,就不去管他了,剛好採薇收拾了桌子,外面陳媽媽已經帶人送水來了。
「誒?陳小姐,你怎麼來了,我們娘娘沒宣你。」扶桑已經忍不住臉黑了。
接著是一個嬌俏的少女音,「我知道,我這不是怕娘娘無聊嗎?我哥哥在前面給皇上辦事,我過來陪陪娘娘,正好水燒好了,我還有幾塊沒用過的玫瑰香胰子,送來給娘娘用。這位姐姐,娘娘以前是皇后,都說皇后母儀天下,娘娘肯定不會生氣的。」
這話的意思,她要是生氣了,就配不上母儀天下的評價,活該被廢?這位陳小姐,小小年紀,倒是滿嘴機鋒,孟古青有點好奇起來,拉開了窗子,窗前正巧就站著扶桑跟那位陳小姐。
這位陳小姐閨名陳若蘭,年方十五,孟古青聽扶桑說過,是個很機靈清秀的姑娘,一見之下,果然如此,微笑道:「陳小姐嗎?屋裡簡陋,不嫌棄請進來坐坐吧。」
陳若蘭進門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百般拒絕的準備,甚至想到可能會被這位靜妃娘娘的丫頭趕出去,卻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見到了真人,而真人又是超乎她想像的耀眼奪目,她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人,明明是灰暗的屋子,臨窗而立的這人卻仿佛一顆澤世明珠,散發著溫潤的光芒,令蓬蓽生輝,面對她這個不速之客,還能笑得那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