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臨說是會將事情查出來,不叫她委屈,不過兩三日的功夫,採薇就打聽到了消息,聽說原本皇上在太后的授意下,是打算帶上四個主位妃嬪的,這兩日突然轉了口風,竟然一個也不打算再帶。理由很冠冕,說是這一次出去是為了解民生疾苦,皇帝出行的儀仗一概不用,輕車簡行就成,帶的人多了,使費就多,排場就大,違背了出巡的初衷。
至於孟古青,其他妃嬪都不帶,她一個廢妃,更沒有那個榮幸,應該也不帶才對,但是一直沒有關於她要不要一起去的話傳來,只好僥倖地想,說不定就此將她忘了呢,雖然留在禁苑時刻有被宮裡那幾個人欺負的風險,但好歹都是大家出身,顧及體面名聲,又礙著太后在中間,動作不敢太大。那些小麻煩,她其實也能自己應付過去,總好過被趙東臨單獨帶著出行,到處扎眼好。
孟古青縮在禁苑希望趙東臨早點出發,這一日早上聽說皇上的巡幸隊伍出了皇城,她拿著書,還不能徹底放鬆,不一會兒,扶桑帶著一個人進來,赫然便是馮天保的乾兒子王寧,王寧紮下頭恭敬道:「皇上的隊伍已經出發,命奴才接娘娘去京城外十里灑淚亭先等著,等皇上到了一起走。」
孟古青哀嘆,僥倖心理要不得,凡事果然還是要主動出擊,才能掌握全局。
三月的城牆外郭城,其繁華熱鬧的程度不比城內淺薄,節次鱗比的房屋綿延不盡,不算各種各樣的小食攤子,還有新鮮的花卉售賣,大捧大捧地插在木質的水槽里,嬌肥的花瓣上還有清晨未乾的露珠,應該是早上剛採摘的。
叫王寧將車子停在一邊歇息,趁著兩個丫頭去買零嘴水果的空蕩,孟古青挑了兩支花插在馬車壁上懸掛的淨瓶里,車裡很快便散發出淡淡的花香味,等到兩個丫頭回來,又買了不少她喜歡的吃食,大家坐在馬車裡一路說說笑笑、吃吃喝喝,雖越走越少人煙,車身周圍漸漸只有南來北往的商旅車馬作陪,鬱悶不樂的心情也多少開闊了些。
孟古青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浩蕩的皇家車馬如游龍一般沿著官道緩緩而來,距離灑淚亭越來越近,一輛明黃的華蓋十六匹馬拉動的車馬停在路邊,將她原本乘坐的小馬車襯托的寒酸不少,馮天保從車上下來,越過撈起一半的帘子,朝孟古青道:「皇上請娘娘移步。」
前後兩間的車馬,後面一間布置了軟榻靠枕,身著明黃的皇帝隨意歪著,一腿曲起,擎著的書微微靠在上面,另一條腿伸的筆直,小小的空間進來一個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繼續沉溺在書中。孟古青跪坐在一邊,空間倒是蠻大的,她又不能像他那樣怎麼舒服怎麼歪著,略覺憋屈,尤其是馬車跑動快起來之後,穿過鄉下的路段,不知是攆到了石頭還是幹掉的牛糞,就把人往起來一簸,那個滋味,跟現在坐長途汽車也沒什麼區別了,關鍵還沒有安全帶。
感覺有點暈車了,孟古青想換個姿勢,稍稍一動,一直在行進的車中看書的皇帝大概也覺得眼花了,放下書,握住她的手腕不顧抵抗將人拉過去身邊,固執地將她按在懷裡,一如將她廢掉以後,就不再顧她的意願那樣,「難受就好好坐著,靠在這裡不比僵硬地跪坐舒服嗎?」
或許身份的轉變真的能潛移默化態度,孟古青也早已發現,他對她再也沒有了那種平等的愛戀關係,而是一種皇帝對待喜歡的妃嬪那種寵愛憐惜的俯視姿態,動作再溫柔親昵,掩蓋不了骨子裡的居高臨下,不過這一點,或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久違地將她攬在懷裡,雙手交疊圈住她的腰,臉像曾經那樣靠在她肩頭,良久才道:「不願意跟我說話,就陪我休息一會兒吧,昨晚處理事情到很晚,一共睡了兩個更次,好累。」
「我沒有不願意跟你說話,只是不知該說什麼。」她說的他又不樂意聽,她現在已經影響不了他分毫了,說帶她出來就非要帶,她說不願意來,他聽了嗎?她想回去高昌,他更是理也沒理,話不投機半句多,說也白說呀。
「皇后一向聰慧又善辯,明知道我喜歡聽什麼,只是不願意哄我了而已。」
看吧,說了別叫她皇后,他還叫,誰拿這種自說自話的人有辦法,她也不願意慣著他了,「說了你愛聽的,你聽了倒是高興了,我說的卻違心,那怎麼辦才好?」
「那就說些我們都感興趣的,皇后跟蕭世子是怎麼認識的,認識多久了,皇后對他感覺如何?蕭世子美貌,皇后是不是也跟皇姐一樣,對他感興趣得很。」這話的口吻倒是稀疏平常,閒談一般,但孟古青不覺得他是隨口發問,那語氣里的淡淡醋意,她聽著耳朵都發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