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之微勾唇角,眸中是少見的寒意。
「乾景。」
他淡聲開口。
「讓他出去,我有話與你說。」
「你要幹嘛?」
李乾景連日以來本就心煩,被他們一人一句吵得更是頭疼。
「弒師之名遺臭萬年孤真是不想背,可孤真快忍不了了。」
少年泄憤的話半點也沒威脅到他。
「那我便再與二哥過上幾招,消磨消磨時間好了。」
李乾景肉眼可見地要炸毛了。
「你下去。」
他狼毫筆一摔,便瞪了那個滿口禮教的江家二郎一眼,又轉頭恨恨地盯著他真正的先生。
「滿意了吧?」
江望之神色複雜,拱手一禮便自覺退下了。
書房門被順手帶上,少年語氣卻並未緩和一點。
「小柚子怎麼樣了?你有沒有照顧好她的病?」
「早便退燒了,也肯好好喝藥,如今活蹦亂跳的。」
江淮之也不與他兜圈子,自顧自倒了杯清茶潤了嗓。
「我今日來,只是想與你好生商量一下。」
李乾景眼瞅著他將自己備好的涼茶喝了,倒是意外地沒有嗆回去。
他其實在他一進門的時候,就察覺有些不對了。
他太熟悉自己的這位先生,十幾年來清冷溫和卻說一不二,能將他罵得狗血淋頭,也攙著他度過了儲君路上許多道難關,是他曾經最信任最信任的人。
可他瞧著江淮之淡淡落座於他身前,卻總覺陌生。
那雙好看的眸子,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就很像是……
那日用藤鞭打他時,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那道陰戾。
他那日真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記憶與當下相交織的一刻,少年背後竟是微微發了冷汗。
「你想說什麼。」
李乾景讓自己冷靜下來,也跟著落座,瞧著少了幾分跳脫,已然鍛鍊出了幾分少年天子的模樣。
「你一向貪玩,不願念書,雖是嫡子,在朝中呼聲卻一直不算太高。」
江淮之聲似清泉,一字字滾到他心上。
「眼下你年紀尚輕,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再給你學習治國,可二三皇子皆已領實職多年,是有意奪你位子的。」
「孤知道,母后已經提醒無數回了。」
李乾景抓抓頭髮。
「孤已經在努力了,可書上念來的東西實際拿來用,不頂多少事,日日早朝被人追著找事,你以為孤不煩嗎?」
「努力是要努力的,可努力是後面的事了。」
江淮之抬抬眼皮。
「你天生有血脈優勢,只差朝中勢力。」
「丞相與三部的尚書,都是孤的人。」
「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