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濟善根本不是仙人,就沒聽過有這樣的仙人。但柳丫頭只是覺得,按她的長相,稱呼一句仙人,也不過分。
柳丫頭始終摸不准她,覺得濟善似乎是還沒有定型一樣,時常在聰敏和遲緩間搖擺,稀里胡塗的,在人間行走。
她看見譚延舟殺人不慌張,看見柳長年示好也不新鮮,什麼都軟和,有一點不甚嚴重的好奇心。
而自己為了一時的不平,和孤身回闖的心虛,把濟善給帶上,因此也把人給害死了。
柳丫頭喘出一口顫顫巍巍的熱氣,突然之間,她的眼淚洶湧而下。
爆炸之後,上陽淪為了一片火海,這場大火足足燒了五天才停歇。
譚延舟一直昏迷著,大夫也瞧過了,似乎是沒有什麼大事,但不知為何,始終不醒。
幾日之前,柳長年按著譚延舟的吩咐,帶人出了城,也如譚延舟所料,他遭了伏擊。
在遲疑著是否撤回城裡的當口,遠遠的,他聽見一陣地動山搖的響,是上陽爆炸了。
他當即紅了眼睛,咆哮著讓所有人後退,必須得退,譚延舟跟小仙人還在城裡,要救人!
然而這個時候,撲上來幾個兄弟,硬生生將他按住了,下令全軍撤退,但絕不能往那火坑裡撤,也不能同伏軍正面相對。
於是他們馬不停蹄退進了山中,陳相青未曾追蹤,他們也就暫且這麼按兵不動了下去。
五日之後,上陽下了一場細雨,陳相青帶著他的兵,再度踏進了上陽。
*
滿城廢墟,空中四處瀰漫著大火過後的焦味,以及難以言喻的,死寂的味道。
一隻烏鴉停在斷裂的焦樑上,嘎嘎嘶叫。
陳相青騎馬在其中穿行,眼前的場景熟悉得讓他心裡沒個波瀾,只有塵埃落定的平靜。
戰場之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他從戰火之中,踩著無數人爬出來,又將無數人投入烈焰中的地獄。
本應如此。
只不過想起柳丫頭的話,他頗為可惜的嘆了口氣。
濟善倒是個挺有意思的人,雖說有意思得很邪,但在他回到府中養傷之時,是越養越想。
越琢磨,越覺得她很有點意思。
誰知道她如此短命,沒能逃出上陽。陳相青無趣的握著長槍,隨便地將這筆帳計到譚延舟頭上去。
不過仔細想想,按她那張嘴就咬的德行,自己也很難應付她。
這種吃人吃得習以為常的東西,應當被歸為妖人一類?
據說妖人多異法,死而不僵,常借屍還魂,說不準在這大火過後的的上陽城裡,還能瞧見她。
陳相青回過神來,輕笑著搖搖頭。
他輕拽韁繩,朝當初的糧倉位置而去。
拐過一個焦黑的拐角,他自我嘲弄地想,真是可笑,這年頭有吃人陋習倒也罷了,竟然還想有妖人能夠在大火里活......
他猛地勒住了馬。
他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