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青的靈火因恐懼而頻繁閃動,它像是撿回了一條命,身體裡的異樣感卻仍未消除。
視線冰寒刺骨,如影隨形。
它知道,那小子,不,那個建木化身在俯瞰它,惡趣味地等待它說錯話,將它碾成齏粉,好比殺死一隻蜉蝣。
「不打算繼續說完嗎?」
似乎沒能察覺到它的異樣,丹楓冷聲道。
兆青怔愣幾秒,牙齒打顫,它忽然撲通一下,嚎啕大哭:
「大人,我剛才全特麼是瞎說的啊!」
「怎麼,這會又不餓了?」丹楓冷笑一聲,兩指一伸,雲水卷集。
兆青瞅著丹楓,現在的它自然是半點作妖的念頭都興不起,只不過口水不合時宜地往下一咽,瀕死感捲土重來,如芒在背。
兆青忽然有種預感,它如果敢舔一口丹楓,會死得比出賣了建木的秘密更快。
因為,先前建木只是俯瞰它,此刻,它的靈魂之火已經攥在了對方手裡。
第36章
面對丹楓的質問, 兆青流出麵條寬的眼淚,「不不不餓,我哪敢餓。」
丹楓眼睛一眯, 蒼水所化的龍爪隔空探出, 將兆青連本體帶水牢從遠處抓到了面前,徹骨水刃圍剿,捏得它眼珠子外突。
「是嗎?」持明龍尊視線如刀,一寸寸凌遲著兆青。
兆青的靈火萎靡不振, 支支吾吾, 一臉心虛。
「既然餓不死,就誠實回答問題。」丹楓斂去凶戾的殺意, 「他是什麼。」
附在靈魂深處的那道目光虛幻沉重, 如野獸舔舐將死的獵物,隨意卻充滿威脅性。
兆青一邊哆嗦, 一邊硬著頭皮迂迴:「這個……您堂堂龍尊,英武蓋世,確定要聽我一個見識淺薄、撒謊成性的歲陽的一面之詞嗎?」
丹楓以利落的斬擊回答了兆青的問題。
兆青抱著四分五裂的靈活腦袋哎呦幾聲,哭啼啼道:「……就是和那個妖,哦不, 偉大的帝弓司命有關。」
丹楓歪頭,紅色耳墜一晃,眼中突地閃過一抹陰戾。
察覺到濃重的殺氣, 兆青心裡叫苦不迭——說實話, 建木要殺它, 說假話,龍尊不信它,今天它怕是橫豎都得死一死。
它眼淚汪汪:「大人, 我全是為了活下來才隨口亂說的,要不這樣,您乾脆把我關回玄清爐吧,我再也不出來了行嗎?」
丹楓隱在暗處,洶湧的雲水變得沉寂,刺骨之寒尤甚,他陷入思索,一時間沒有動作。
兆青畏畏縮縮地揣著手,賊眉鼠眼地往深巷裡瞅,忽然聽到遠處孩童的喧鬧聲。
一股熟悉的、歲陽的味道從巷口飄來。
脫身的機會來了!
兆青喜上眉梢,像只活蹦亂跳的螞蚱,正盤算著怎麼才能引開丹楓的注意力,一陣惡寒霎時覆上靈火。
深沉邪異的音調在它腦中響起。
「告知他。」
命令如同符咒,化作枷鎖,禁錮住了兆青的思緒。
兆青一吸鼻子,心如死灰地看向丹楓,沒待說出口,只見丹楓眉心微蹙,如有所感,沿著窄巷走到盡頭,望向某處。
高大的旗樓下,假山青竹影影綽綽,一群孩童在橋邊涼亭上玩耍,他們手執簡易機巧製成的面具和兵器,彼此追逐。
一個身材矮小的少女耷拉著耳朵,緊緊抱著一桿短小的青色鈍槍,艷羨又膽怯地徘徊在不遠處。
丹楓的目光在人群間游弋,最後鎖定在少女身上。
兆青眯起眼睛,湊近,裝模作樣道:「哎呀,那孩子居然被歲陽附身了?」
丹楓一睨兆青,嚇得它趕緊解釋:「您可別這麼看我,又不是我乾的。」
丹楓:「是放走你的同族?」
「味道不對,只是普通歲陽,弱小到只能吸食小孩子的情緒。」兆青嗤之以鼻。
丹楓繼續看去。
幾分鐘後,女孩鼓起勇氣,抱著自己的鈍槍朝孩童們走去。
她年歲尚小,才剛及大孩子們的胸口,穿著一身粉色的武袍。由於背對巷口,丹楓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從背影判斷她正與領頭的孩子說什麼,沒過一會,爭執聲便大了。
領頭的狐人少年扛著一桿木質長刀,大聲道:「不行,雲上五驍里就屬他最壞,之前還把仙舟攪得雞犬不寧,大壞人!」
「你不許這麼說丹楓大人。」女孩的哭腔毫無氣勢,話音軟糯,黏連成一團:「我爹說,他是好人,是大英雄,他救過我爹。」
「你爹說什麼就是什麼,你爹很厲害嗎?」狐人少年的聲音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