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吟今天穿了新衣服, 一套紅色的休閒毛衣,還扎了兩人一起挑選的紅色花環髮帶。顧思成側身看她,覺她今天乖巧柔和,像只喜慶的糰子, 眼裡的漠然和冰冷都化散開,兩隻手乖巧地放在桌上捧著杯身。顧思成問:「你是在緊張麼?」
梁吟睫毛眨了眨,「我沒有和別人一起見過朋友。」
「別害怕, 天旭是個非常和善的人。」
「和你比呢?」
「比我和善。我能和天旭做朋友,因為他是個大好人, 生意場上被我坑過幾次,後來再談合作依舊不計前嫌,平時生活作風好,不亂搞, 嗯,在我接觸的圈子裡是個乾淨特別的人。」
「你呢?」
顧思成心道梁吟的話題怎麼繞不開自己, 如實回道:「我作風不怎麼樣,好的手段和壞的手段都用。」
「哦。」梁吟點點頭,黑眸呆又認真地望著人。
顧思成依然覺得她乖覺,禁不住湊過去想親昵,恰此時門外傳來侍者「這邊請」的聲音,隨後敲門聲響起,顧思成坐正回去,應了一聲「請進」,門被推開。
梁吟打量進門的兩人,男的如顧思成所說,長著一副讓人看了就覺得是好人的面容,笑容使人如沐春風,身量同顧思成差不多,衣裝整齊正式。女的黑色長髮,白色套裝裙,看起來亦溫柔和善,對上視線後沖她彎起唇淺淺一笑。
「思成,這是我未婚妻,景璃。景璃,這是思成和梁吟。」落座後,溫天旭率先開口介紹。
「你好。」
「你好。」
景璃和顧思成相互問好。梁吟輕輕頷首,而後便低下眼看手中的杯子。顧思成悄悄戳了梁吟大腿一下,梁吟不理睬。
溫天旭本「氣勢洶洶」地來,不到三分鐘氣勢散了大半。其一是因為顧思成和梁吟穿著整整齊齊的情侶裝,兩人距離不遠不近,但乍一看就是有種奇妙的情侶氛圍——上過床的那種。他們之間手、腳、眼睛無意識的觸碰,一看就比普通人之間親近,至少比他和他這剛認識的未婚妻親近。
其二是他原以為梁吟是個能言善道、慣會花言巧語的人,這才哄得顧思成上當受騙,對自己這個顧思成的好友會比較熱絡熱情,卻沒想到打一照面就能看出梁吟是個內向且不愛說話的人,不是輕蔑不友好,而單純是沒話說不抬頭,俗稱社恐。
這與他想像的有出入。溫天旭本打算從梁吟說的話語中挑錯,這下只能主動出擊。他一面沏茶,一面故作友好問:「梁小姐,我很好奇一個問題,希望沒冒犯到你,你和思成是怎樣認識的?我們思成不太愛出去社交,不是待在家裡就是待在公司,出去也都是應酬,你和他是怎麼遇到的?」
梁吟剛開口欲答,顧思成輕咳兩聲,牽住她衣角,搶先說:「橋上認識的。」
「嗯?」溫天旭和景璃雙雙疑惑。
「我去橋上散心,遇見她。」
梁吟聽完垂下眼,她本來打算說跳橋認識的。
景璃附和道:「很浪漫,像《魂斷藍橋》中的兩位主人公在滑鐵盧橋上邂逅,又像我國古典愛情故事「藍橋玉杵」中藍橋作為男女約定相見之地,橋都象徵著愛情的美好和永恆,希望故事裡它悲劇的那一面不會被你們遇上。」
梁吟抬起眼,「人定勝天,承你吉言。」
顧思成抿唇不語,心有歡悅又有苦澀,歡悅梁吟心中所想竟然這麼堅定,苦澀問題出在自己有病的身體上。
溫天旭旁觀評估著,他不輕易改變第一看法,依然把梁吟當一個騙財的人,但又覺得或許他們之間有真情,自己不夠了解內情。相較於被騙財,對於顧思成也許另一件事情更重要。溫天旭把問話轉向另一邊:「思成,你父親那個私生子最近活躍得厲害,你想怎麼處理?」
顧思成心想不關他事了不處理,嘴上回道:「父親想他繼承家業,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盡力而為。」
溫天旭氣得拍桌子,身子前傾,「可那原本該是你的位置,你甘心麼?」
顧思成短暫沉默,扯出笑容道:「有什麼不甘心的?我還沒得到,那就不是我的。」
「那你這些年付出的呢?連我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太不值當,起早貪黑不要命地幹了這麼多年,最後把成果拱手讓給別人,就算是親人,也不該這麼欺負人吧。」
「沉沒成本不參與未來規劃,我不想考慮過去。」顧思成勸慰友人,心想現在這種情況他也無法考慮未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
溫天旭嘆息:「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一定記得找我。」
另一邊,景璃在和梁吟閒聊,她指指顧思成,問:「怎麼拿下他的?他在圈裡是出了名的難搞。」
「是麼?」
「是的。顧家在這片地方很有名氣,但沒有他有名氣,很多貴夫人貴小姐試著去勾搭過,結果,」景璃捂嘴笑,「要麼再也不想理他,要麼搭進去一筆生意,再也不想理他。」
梁吟交換答案,道:「靠強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