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
「那為什麼帶我進來?」
梁吟回:「因為我不爭氣, 我看到一個長得好看、只圍了浴巾身材不錯的裸體帥哥站在我門口,還是我喜歡的那個,我忍不了。」
顧思成品悟了一下這話, 既開心又不開心。他酸酸地說:「喔,是喜歡的裸體的帥哥就行了麼?」
梁吟思考了瞬, 「得是你。」
「那我肥頭大耳鬍子拉碴挺個大啤酒肚發福了呢?」
梁吟輕輕蹙眉:「噁心。」
顧思成:「……哦。」
他想,如果梁吟是個長得醜陋的女孩子,他會喜歡梁吟麼?他會想和她做/愛麼,他會跟著她回家麼?大概也都不會。光是想想, 一個醜陋的女人囚禁他給他下藥想強迫他跟她做/愛,嘶, 想想都不太能接受,可能直接去跳三十樓了。
此話題論過,顧思成大膽地伸手摟抱梁吟,她濕熱的呼吸落在自己脖頸間和耳側,顧思成隔著她柔軟的頭髮撫摸她後脖頸,問:「你生氣可以罵我一頓或打我一頓麼?我想和你睡覺,不想被關到門外。」
梁吟:「可是你戀痛,打你罵你也許你還笑得出來。」
「嗯,也是,可這不怪我,我小時候天天挨家暴,長大了好像不疼都不適應。」
顧思成語氣詼諧,梁吟一時弄不懂是否是玩笑,問:「真的麼?」
兩人胸口挨著,起伏在一起,呼吸相錯,溫熱互相傳遞。顧思成語氣並不難過,輕柔地哄戀人般:「真的,你不知道,我原來在學校里可是第一名,每次都是,因為不考第一名要挨打,要被關小黑屋。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母親不愛我,我父親也不愛我,他們拿我當一個冷冰冰的繼承者,於是我也只想做一個冷冰冰的繼承者。我不想挨打,我很害怕,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會對我手軟,我每次考試前都繃緊神經想,我不能不是第一名,看見試題又會鬆一口氣,因為我全都會做,我好像在題目里陷了成百上千遍,全都老熟人了。」
顧思成像講故事般,可是梁吟知道是真的,她曾經旁觀顧思成和魏妍的早戀,魏妍總慘兮兮地和人抱怨自己的情敵不是人而是學習,她在一定程度上離經叛道,但不得不遵守世俗一些守則——不要去打擾正在認真學習的人。
梁吟不理解:「你很好,為什麼不愛你?」
「可能他們不懂得愛別人吧,就算是自己生的也一樣。他們逐利,是很自私的人。」顧思成悄悄在梁吟脖頸親了一口。
梁吟沒注意到,正在費勁思考:「我的父母曾經愛我,他們外出勞作回來,全身都是汗,聽我哭訴同學嘲笑我沒去過遊樂園,換身衣服就抱著我去外面的小攤,給我抱上旋轉木馬,說『小吟,這下你來過遊樂園了,回去和他們說你來過了,你爸爸媽媽帶你來的』。上美術課,老師讓買水彩筆,我不敢和爸爸媽媽說,因為他們沒有錢。課上我低著頭拿鉛筆畫畫,聽見有人敲窗子,我抬頭看是我爸爸,他從窗子給我遞進來一盒新的二十四色的水彩筆,他是聽同學家長說要帶水彩筆,特地從工地跑來給我買的,他只耽擱了兩個小時,那天他工作到晚上,但只拿到了三分之一的工錢,其它都被扣光了,我一直覺得是我的錯,我沒有提前告訴他們要帶水彩筆。」
梁吟不能理解:「他們是忽然之間不愛我的。他們走的時候只是說出去打工,每隔一久就給我匯錢打電話,我等了很多年,他們沒有回來,漸漸沒了音信。後來我聽過最多的話是他們毀了我,因為他們的離開導致我情感障礙,可我不太有感覺,我記得他們曾經很愛我,後來不愛可能是因為我們家欠債太多太窮了,他們又有了另一個孩子,而我是個沒用的賠錢貨女孩。」
顧思成親不下去了,又覺得親吻梁吟是欺負一個幼稚的孩童。他虛虛地摟抱著她,問:「要找找他們在什麼地方麼?」
梁吟搖頭:「不找,他們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們了。我早就能夠打工養活我自己,不需要他們了。」
梁吟又想起魏妍,魏妍是個金枝玉葉所有人都寵愛的女孩,因是同班同學,梁吟總遠遠地看著魏妍,她那麼漂亮,那麼任性,全世界都圍著她捧著她,梁吟羨慕甚至嫉妒魏妍。那時在梁吟心目中,魏妍是她最喜歡最關注的人,她想要成為她。她沒想到她們的交集發生在疲累地下班回家的路途、學校後巷一場圍堵的群毆中。為什麼她活得那麼辛苦了,有的人還要沒事找事欺負她?
梁吟想起年少的顧思成,她一開始是不喜歡他的,後來關注他是因為他是魏妍喜歡的人,梁吟覺得魏妍擁有的都是好東西,很想要。而看多了之後發現,確實是好東西,沒有學生不崇拜學習優異的學霸,她亦是。
顧思成看著梁吟眼神飄遠,最後又飄回他身上,思量著安慰道:「至少現在有錢。」
看起來梁吟並沒有被安慰好,指甲在他背上掐了一下,帶來酸刺痛。顧思成把問題扯回原處:「我怎麼做能讓你不生氣?」
梁吟睜著黑眸,實誠道:「我沒有生你的氣,我生自己的氣,氣我放鬆警惕被你抓到了。」
她手指在顧思成脖頸掐著,顧思成淺笑問:「想滅口啊?」
梁吟眸子認真:「有點想。」
顧思成摟她腰挨近自己,眨眨眼問:「如果在床上有點用,可以放我活著麼?」
梁吟認真望著他,挨近,額頭抵著他下巴,熱乎乎的覺得心中滿足,說:「可以。」
顧思成隨即翻身身體撐在梁吟之上,揚著眉眼,尾音拖長道:「都還沒有試過這張床呢。」
他低下臉吮吻梁吟脖頸,留下斑斑塊塊的痕跡。梁吟受不了這黏糊勁,扶著他腰身,側過臉說:「……快些,早些開始,早些睡覺。」
雖然顧思成很不想答應,但還是親親梁吟唇瓣,應了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