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了張哥的判言,以為覺楓是亡命天涯的賭徒,本不願搭理他,可這半日看他摘野果、搭篝火任勞任怨,心中軟了軟,扔給他半塊乾糧。
覺楓接過乾糧,舉起來扯了扯唇角,以示感激,和著涼水咬了一口。他不眨眼地盯著不時爆出火花的篝火,好像要被這火吸進去一般。那兩人知他言語有缺,見他如此,也不來搭話。
是夜霽月清風,與他和鏡塵逃出雍國的那一晚何其相似。手中乾糧越嚼越嘗出烤兔腿的味道,他貪戀地舔了舔唇角。焰火中鏡塵俊逸非凡的面容言笑晏晏,眸子溫柔的泛著水光。
覺楓心中一動,素日裡王爺氣勢太盛反倒將他的容貌掩住了。但凡是他靜氣柔和的時候,自己便移不開眼眸……
某種心緒在覺楓心底某處淺滋慢張……將包著野兔皮的包袱抱在胸前,倚著石壁睡了過去……
三人星夜兼程又走了不知幾日才遠遠看見出營房樣子的地方。
覺楓眉頭緊皺了下眉,袁禾先說出了心中所感:「這礦上怎麼還有軍頭駐紮……」
張柳斜睨了他一眼,厲聲呵斥:「閉緊了嘴,不該問的別問。」
袁禾看了眼覺楓,嚇得縮了縮脖子。
張柳幾乎跑著到了近前,和守營人攀談了幾句,從包袱中拿出了些東討好地遞給守營之人。
袁禾見狀拉著覺楓緊跟了過去,守營之人打量了三人,分別讓三人簽上名字,袁禾替張柳寫上,想再寫時才發現並不知道路上認識的這兄弟的名字。
守營人看著三人這等狀況,睨著一隻眼,詰問:「老張,你方才不說這小子是你三嬸家的二表弟。怎連名姓都不知……」
片刻間,老張神情有些慌張,忙搪塞道:「這不跟您老說了,這小子是個啞子,平素不太言語。」
守營人打量了眼覺楓,自言自語:「啞子好,捂緊了嘴少生事。」
覺楓見狀支吾了兩句,自己拿過筆來寫下了名字:「聶九」。
袁禾一拍腦門,自責道:「瞧瞧我這腦子,說過、說過。」
第66章 隨俗浮沉
三人被安排進了礦上三十幾個人住的臨時搭起的狹窄棚屋之內,三十幾個年富力強的漢子足足散發著熱力,赤條條擠睡在大通鋪上,汗味、騷味轟隆隆地直衝鼻腔。覺楓只得和袁禾緊挨在一起。
礦上的頭頭給覺楓、袁禾等幾個新來安排開鑿石料的差事。石山之上,一把鑿子一下一下叮噹鑿出如盆的大石,裝滿了車待人拉走……日頭暴烈,避無可避,人人曬成深深淺淺的樹樁顏色,本身眉眼已然看不分明。
覺楓每日開鑿石料近百,一天下來周身如同散架,屋裡刺鼻的氣味皆習以為常,回到棚屋之內倒頭便睡,若能吃上一頓稠粥飽腹,便能睡得更加深沉,不知不覺已是一月有
雖每日筋疲力竭勞作,吃得也是勉強餬口的粗劣糕餅稀粥,烈日將他淨白肌膚曬得黝黑粗糲,稍微用力,肌肉薄薄隆起,線條分明,體魄亦精壯了幾分。手上傷處已然悄沒聲地癒合,聲帶撕裂般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聶九,明日休沐,想不想出去逛逛……」袁禾興奮的睡不著覺,推了推身旁的覺楓。
覺楓背身側臥,眸子微闔,這一月埋頭勞作,腦海裏白茫茫一片,稍松下來,心中雜念叢生。他聽了袁禾提議,有些心動……默默點了點頭……
覺楓、張柳、袁禾三人行了大半日腳程才趕到離礦地最近的鎮上。三人腹中飢餓得厲害,被一家牛肉館子香氣引著走了進去,卻不敢飽餐一頓。
小侍瞥了瞥三人模樣,翻了個白眼,不耐地將菜單翻到最後一頁最後一行,點著「牛雜麵」三個字戳了戳。三人看了眼價錢,只要五個大板,相視一笑,顧不得小侍白眼,各要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