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走了,是嗎?」盛鏡塵轉頭看向母親,深眸凝視,寥寥幾個字含了幾分哀怨,更多的是祈求。
那婦人稍有些猶豫,終是點了點頭,跟著覺楓出了門。
從未見過盛鏡塵如此情狀的盛先雲,茫茫瞧了瞧步搖,步搖那邊亦是滿目疑惑。
盛先雲湊到鏡塵身側,「皇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鏡塵步伐沉重回了座位,撥了撥杯中茶,飲了一口,寡淡至極。
「備些酒來吧,烈濃些的。」攝政王吩咐道,眼光打量著步搖,想起在先雲府中便曾見過,兜兜轉轉竟還在側,微微笑了笑。
步搖向來機靈,眸子轉了轉,行禮告辭:「小女這就去傳,兩位敘家常,小女不便叨擾。」
「唉~」先雲有意留下步搖,想想又止了言。
酒已擺在眼前,鏡塵捉了酒杯在手,連飲了三杯。
緩緩言道:「先雲,這七年,皇兄騙了你。」
先雲眸子大睜,有股可怖的念頭升了上來。渾身膽氣的四王爺前所未有的心生懼意,他怕,怕得想要捂住皇兄的嘴。
「母妃沒有死,只是不能在我們身側。父皇亦還在這世上。可不到黃泉不復相見。」
「我不明白,我沒聽懂,皇兄。你說,我父皇母妃皆在世上,可偏偏不願意見我,是嗎。」盛先雲心仿是不再跳了一般,如霹靂灌頂後的寂滅。
「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呀?」如珠般的淚奪眶而出,先雲無法自制。
「八年前,那孩子剛剛臨世,母妃對其倍加疼惜,父皇亦是憐愛的。可三日之內,接連收到沛州水患、乾州雹災、晉州兵亂幾件禍事臨頭。」
「父皇起了心思,找來大師算出那孩子命格。官殺過重,財星入墓。呈災星之象,且無化解之法。」盛鏡塵酒杯遲遲未放下。
「那、那父皇害了他的性命?」先雲踟躕半晌,雙目含淚望向兄長。
「按照大師的法子,不僅是傷他性命,還要雷電擊之。父皇本下了狠心,可母妃以死相逼。」
「母妃剛誕下那孩子,愛重還來不及,怎捨得見其雷擊而亡。」盛鏡塵喃喃道。
先雲大喘著粗氣,一道念頭恍如炸雷擊中了他。
「所以,你的意思,那個盲婦……」盛先雲裂開了嘴,鹹濕淚水直淌進了口中,「方才為何不告訴我,讓我抱住她,說與她,先雲想她,想極了。」
鏡塵心狠狠地扯動起來,多少年沒見過先雲這脆弱的樣子,安慰道:「先雲乖,母妃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我要去找她,把她奪回來,守在身邊。」先雲眸中盛滿了淚水,想從鏡塵這裡尋一個首肯。
「父皇曾囑我,與那孩子『王不見王』。相見的那日便要兵戎相見。如今母妃與那孩子相依為命,感情甚篤……」盛鏡塵訴說著,仰起了臉頰。
盛先雲錯愕不已,他頭一次極其想要一樣東,卻毫無辦法,頓感四肢無力,頭一次知道了何為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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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楓與冉妃來了長威客棧,兩人頗為警醒地看四周並無可疑之人,才躡足進了屋。
大名叫做冉明焰的孩子,仍安安靜靜躺在那處,不知外邊因他已是沸反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