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佳低了頭,臉上流露出羞慚。
丁蘊潔見狀,心軟了一下,思忖著說:「本來他已經準備過來見你了,沒想到你拿尋死說事,把他給嚇著了,所以讓我先陪你呆一會兒,等你冷靜了,他再和你談。」
羅佳的臉色千變萬化,「他真的會來?」
丁蘊潔爽快道:「不來我帶你去找他!」
羅佳放心了,瞥了丁蘊潔一眼,低聲問:「你為什麼不罵我?」
丁蘊潔反問:「我為什麼要罵你?」
「因為我賤,為一個男人尋死覓活,想不開。」
丁蘊潔笑笑,「你不是挺明白的,為什麼還要這麼幹?」
羅佳悵然,「明白和接受是兩回事。我就是不甘心,接受不了。」
「他對你做什麼了?」
「不接我電話,好容易聯絡到他,開口就說分手。」
丁蘊潔放慢咀嚼速度,若有所思,「我還以為你們是……逢場作戲呢!」
「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他是什麼人,我也沒想過要跟他……可後來,不知怎麼就……愛上他了。」
倉惶、羞愧、難過一擁而上,在羅佳臉上交織成一種難堪的表情。丁蘊潔本來是有點瞧不上她的,現在看她這樣,又覺得這姑娘還有單純可愛的一面。
女人總是比男人更容易動心,到頭來,也會比男人受到更多傷害。
「愛上一個人不丟臉。」她溫和地說。
羅佳感激地看看她,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我心裡有團火,沒法安安靜靜像以前那麼過下去了。」
丁蘊潔幹掉一包薯片,肚子很飽,她拍拍手上的鹽屑,爽朗道:「你想鬧就跟他鬧吧,沒什麼大不了,但自己別太投入,往後的路還長著呢!」
羅佳試探地問:「他對誰都這樣嗎?」
「嗯?」
「我是說,他對每個和他交往的女人都是這樣嗎?」
丁蘊潔又擺出公事公辦的臉,「這我不清楚,我跟他只存在工作關係,也不負責他的私生活——今天純屬意外。」
羅佳窮追不捨,「可你一點都不覺得驚訝。」
丁蘊潔笑起來,這姑娘心思還挺細。
「羅小姐,你就別追著我問了,我幫不了你什麼的。」
她手機響,聞傑總算給她打過來了,飯局剛剛結束。丁蘊潔儘量讓語氣平和,以免被羅佳發現後再次陷入激動情緒。
聞傑問:「她還在?」
「嗯。」
「情緒怎麼樣?」
「還行。」
聞傑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那你能,勸她回去嗎?」
丁蘊潔頓時惱火,這傢伙也太得寸進尺了!嘴上還得彬彬有禮回:「最好你自己跟她說。」
椅子裡的羅佳聽出來她在和誰說話了,立刻挺直腰板,重新把自己武裝起來。
聞傑躊躇一番,終於說:「好吧,我這就過去。」
等待的十分鐘裡,羅佳跑了好幾趟衛生間,整理妝容,審視搭配,練習表情,把丁蘊潔晃得眼暈,也不知該可憐她還是該痛罵她。轉念一想,自己只要確保把活生生的羅佳移交給聞傑就算完事了,管那麼多幹什麼?
聞傑到了,光從敲門聲里就能聽出心情很沉重,如果不是有羅佳在,丁蘊潔真想笑話他幾句。這算個教訓,至少能讓他明白,沾花惹草一不小心也要付出代價的。
她和聞傑一個門裡一個門外站著,下巴微微一偏,說:「你們談吧,我走了。」
聞傑在門口磨蹭著,可憐巴巴盯著她,懇切挽留,「你再坐會兒吧。」被丁蘊潔用凌厲的眼神瞪回去。
「我坐著算怎麼回事?」她低聲警告聞傑,「有話好好說,別真鬧出人命。」
走在路上,不知怎麼回事,丁蘊潔莫名其妙替那對活寶擔起心來,也是奇怪,自己又不是他們誰的媽,至於嗎?
她思考著這個問題,連走了兩公里路,一下進了酒吧街,隨便挑了間沒那麼鬧的,走進去,要了杯可樂,在有里知花的歌聲里慢慢喝著。
一名服務生手持酒水單上前,第三次詢問她喝什麼酒,丁蘊潔回過神來,「不喝酒不讓在這待是嗎?」
「不是不是,」服務生很為難,稚嫩的臉上滿是羞澀,支支吾吾說,「我們每天有銷售額考核,所以……哎,算了!」
丁蘊潔叫住他,「把單子給我看看。」
她點了一瓶法國紅酒,也不算貴,年輕的服務生一臉感激,收起單子為她忙活去了。
活著誰都不易啊!
丁蘊潔在心裡感慨,比如她自己吧,三十好幾,不要婚姻,不要家庭,就一個人輕輕鬆鬆過著,纏繞已婚婦女們的種種煩惱她都沒有,可她難道就比她們更快樂嗎?
一點也不。
酒和杯子都送來了,服務生為她倒好,她說聲:「謝謝!」看著那男孩踩著自信的步伐走了。至少自己還能給別人帶去快樂,雖然短暫。
約莫一小時後,聞傑的電話如期而至,「你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