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是他嗎?
蘊青餘光打量著尤懷瑾,對方微擰眉,和其他人一樣處於狀況外。
不對,他無法離開別墅,更沒有通話信息。
蘊青快速掃視人群,忽然有一個猜想,會不會那個人根本不在場?
越朔不可能不參與這麼重要的活動……
如果是越朔,喬大牛無法指認,宋閩章用老婆孩子威脅他,等於掐住軟肋。
想至此,蘊青緩緩鬆開緊握的手,抬眸直視喬大牛。
如果供出的是自己,能換回他們的命,也算值得。
「嗚嗚……」喬大牛含糊呢喃,淚水流了滿臉,混合著鮮血。終於伸出手,指向人群。
他手臂斷了,無力支撐,沒等宋閩章看清又垂落了。
宋閩章一步上前,快速取下他的口枷,「你指的是誰!」
喬大牛氣息奄奄,腫脹的眼睛睜開一條縫。
短暫的一瞬間,蘊青和他目光交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眼底似乎閃過笑意。
「我……」喬大牛輕聲呢喃。
宋閩章聽不清,怒火燃上心頭,狠狠扇他一耳光,湊近冷笑:「灰雀,我勸你老實點,別耍花招。」
喬大牛點頭,從喉嚨里發出含糊的字音:「是……」
宋閩章湊上耳朵,「誰!」
「啊!!」
就在湊上前的一瞬間,劇痛從耳朵傳遍全身!
「啊!!松嘴!!」
喬大牛死死咬住他的耳朵,鮮血蜿蜒!
警衛想開槍又不敢,上司受制於人,他們投鼠忌器,一時間場面亂成一團。
混亂中,不知是誰開了一槍,擊中喬大牛後背!
蘊青瞳孔緊縮!
那一刻,熟悉的感覺席捲心頭,只能緊握雙手,才能克制住快要迸發的情緒。
一隻手緩緩握住她的,帶著溫熱的觸感,像只玻璃罩子將她滾燙的衝動澆滅。
尤懷瑾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邊,是巧合也像刻意,擋住了她看向喬大牛的視線。
和文舒窈被捕那天一樣,蘊青渾渾噩噩,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
只記得審訊室暗無天日,濃重的血腥味撲鼻,喬大牛的屍體像破爛物件一樣被拖走……
因為沒有證據,他們被釋放。
蘊青拒絕了家裡派來的汽車,只說想一個人走走。
元宵已過,是新的一年。
這一年的南京路和往年沒什麼不同,枝頭寂寥,零星的枯葉落在肩上。
她兀自出神,漫無目的地走著。
「春天來了,怎麼還是這樣冷。」
規律的腳步一直跟在身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心照不宣地走過同一段路。
指節分明的手拂過她肩頭的枯葉,向來溫和的人說話總是有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世道艱難,這條長路,總要有人走下去。」
「那你陪我走一段。」
蘊青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他。
尤懷瑾點頭:「好。」
春寒料峭,寒風裡,蘊青並不覺得冷。
「尤懷瑾,走這條路,你有時候會害怕嗎?」
她問出這句話,卻並不等對方回答。
「我從前不怕,現在……卻有點。」
「我哥總說我好像虎頭虎腦,從小到大,什麼禍都敢闖。很小的年紀就敢去法蘭西。」蘊青忽然笑了笑,「沒什麼好瞞你的,走上這條路之前,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是人性總是軟弱的,預想和真正面臨是兩碼事。」蘊青輕笑,「我總把死亡掛在嘴邊,好像它是多麼輕鬆的事,可能也是想寬慰自己,真到了犧牲的那一天,可以從容一些。」
「我今天才覺得自己錯了。」
「生命多麼寶貴……」蘊青眨了眨眼,一滴淚落了下來,「為什麼活下來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