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總有人會在這樣的夜晚,試圖撿起零星的記憶懷念。
幾十年過去,再像個年輕人一樣訴說自己的苦衷,實在矯情。
就像那句話:老毛病了,戒不掉。
暴脾氣,耳根軟,死腦筋……哪怕知道自己錯了,可是大半輩子已經過去,好像怎麼也改不了。
「您早些休息。」
白秘書帶上門,細微的光亮從門縫裡透出來,流淌在安靜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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蘊青可以正常出門後,找工作的事情也步入正軌。
大上海的摩登女郎們並不以有工作為恥,連報紙上都有公開招聘的GG。只是有家族底蘊的小姐們還是以念書嫁人為主要目的。所以,蘊青算是同圈子裡的少數派。
憐青有點羨慕蘊青可以自由出門,只是人家也不是去玩,她也不能不懂事地跟去添亂。
這天,蘊青出門後,憐青就跟著太太織毛衣,幫她理毛線團。
陽光溫和,微風清涼。
客廳里的唱片機在放小魚仙的《玉堂春》,咿咿呀呀的戲曲聲和二姨太的說笑聲混在一處。小貓在樹蔭下打盹,憐青托著腮,困意上涌,腦袋一點一點。
差點睡熟的時候,餘光瞥見對面一道身影,頓時嚇清醒。
「大少爺?」
憐青對面,關靖瀾不知坐了多久,此刻正抱起小貓逗弄。見她醒來,眼風掃過,「嗯。」
「瞧你累的,靖瀾都坐了半局牌的時間了,你才醒。」二姨太捂嘴笑,「還害羞什麼?再過不久就是一家人了。」
半局牌……
所以人家就看著她打瞌睡的樣子,看了這麼久!
憐青輕嘆了口氣,心裡多少覺得丟臉。
二姨太:「太太,你不是吩咐廚下做點心嗎?咱們去瞧瞧唄。」
大太太瞥了眼這對年輕男女:「嗯,走吧。」
偌大的花園裡只剩兩人一貓。
憐青沒有和陌生男子相處的經驗,即便這
是她的未婚夫。
「您今天怎麼有空回家?」話一出口,憐青自覺口誤。
關靖瀾抬眸:「我每天都回家,只是不常來這邊的樓。」
「還有。」他頓了頓,「不用稱呼『您』。」
「嗯。」
憐青微抿唇,很是不自在。
關靖瀾抱著貓玩了玩,就將它放回貓窩裡,小貓邁著慵懶的步子蹭到憐青的腳邊,發出「喵喵」的叫聲。
小貓是只黃白相間的短腿胖貓,很是可愛。
「豆包,過來。」
憐青正想摸摸小貓腦袋,結果被對面一呼喚,它又折返回去。
「它叫豆包嗎?」憐青只知道小貓在太太身邊養著,並不常聽見它的名字。
關靖瀾逮著豆包呼嚕毛:「小六取的名字。」
憐青點頭。
空氣再次陷入沉默。
憐青暗嘆一口氣,打退堂鼓:「我突然想起有點事兒,先回去了。」
「等等。」關靖瀾叫住她。
憐青停住腳步:「還有什麼事嗎?」
「尤小姐,快要成婚了,你要習慣和我相處。」關靖瀾看著她,坦然道,「拿出你之前的本事,不用遮掩。」
「遮掩?」憐青眸光微動,「您……你指的什麼?」
關靖瀾垂眸,撓了撓小貓下巴,漫不經心道:「麗都酒店和我談判,舞會上伶牙俐齒,還有……」
「推老七下水。」
他直視憐青的眼睛,似乎想要捕捉她眸光變幻,「我那天正好看見了。」
「你不用害怕,我並不介意你的兩副面孔,只是不喜歡你在我面前也這樣。」
憐青垂眸,手指無意識攥緊衣擺。
除了舞會的事,其餘兩次都是蘊青做的,關靖瀾由此認為她人前人後言行不一,裝模作樣。
可她現在沒辦法解釋,非要說,就只能扯出靈魂互換的事!先不管人家信不信,沒有經過蘊青同意以及其他斟酌考量,她不能貿然說出這個秘密。
最關鍵的是……
憐青緊抿唇,忽然問:「少爺說,不介意我兩副面孔是什麼意思?」
關靖瀾目光帶著探究:「字面意思,就是不介意。我們的婚姻本就是履行長輩的承諾,無關感情,更無關我們彼此是怎樣的人。」
憐青愣了愣:「你的意思是,無論我人品性格如何,只要我姓尤,就會是你的妻子。因為你從沒打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