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他懷中鑽了鑽,經過圓房之夜,似對這清月般的薄涼氣息有了熟悉之感:「大人孤寂,與我別無兩樣。」
「所謂高處不勝寒,大人是缺了一人伴於左右,飲幾盞清酒,談幾語夜話。」她邊說著,邊回攬他的腰肢,驚覺他似比想像的還要清瘦。
上回與他共赴雲雨,二人都醉了酒,她記不起當中的細枝末節,只記得沉淪於月夜裡。
「未有過肌膚之親,未做過耳鬢廝磨之舉,本王也嫌髒,」仿佛對她所做的親近之舉詫異萬分,楚扶晏垂首埋入頸窩間,低低訴說著,「她們阿諛求容,奴顏婢膝,喜愛的唯有浮華之虛……」
擁了幾瞬,他不想放開,斂眸輕笑:「你比她們知趣,本王舒心順意。」
碎吻掠過寸寸玉肌,撩撥著藏匿
許久的思緒,她不敢動彈,心顫不已,似有擂鼓聲隱隱響於心間。
「大人……」片晌後她輕喚出聲,桃顏竟泛起了羞意。
此人心思難測,心懷不堪之緒,可終究是她的夫君。她怨恨也好,愁悶也罷,都不可鬧僵,一切順從便是了。
綿柔細吻微止,他附耳低言,幾近蠱惑般問道:「曾已說得明白,私下該如何喚我?」
「夫君。」溫玉儀不假思索,全然順從而答。
對她所答很是滿意,他微微頷首,隨後應和道:「嗯,我會待夫人最好。」
眸光不經意地落至柔軟櫻唇上,楚扶晏倏忽間偏頭,卻見這抹姝色忽然避躲,不禁一滯。
「夫人還是怕我?」
她並非避逃,只是有昏眩之感傳來,令她措手不及,如若墜入深潭裡。
溫玉儀輕咳一聲,極為羞愧道:「我不知何故有些昏沉,夫君莫怪。」
白玉般的長指輕觸她頭額,灼燙瞬間染上指尖,他微而震顫。
不明她幾時得了風寒。
「夫人染了風寒,怎麼不告訴我?」楚扶晏緊蹙起雙眉,良久啟唇而問。
竟是受了涼……
是在何時受的,是去尋赫連岐的途中受了風吹,還是這幾日未曾進食體虛而致,她若有所思,但仍覺不以為意。
「不過是個小小的風寒,不去顧它,它自會病癒,」溫玉儀跟著撫上玉額,輕緩晃著頭,「我不是弱不禁風的嬌弱女子,夫君不必記掛。」
待她落下此話,帳內清逸身姿驀地起身,容色稍冷,朝屋外低喚:「夏蟬,本王今夜在此屋留宿。」
「是,奴婢知曉了。」聽罷,夏蟬俯身而拜,立於屋門一側候命。
在此留宿?她迷惘一望窗外,瞧見幕色低垂,已在不知不覺間入了夜。
溫玉儀半羞半掩,直埋入被中,忽覺被褥太過輕薄,半露著雙眸,悄聲道:「此處的被褥於大人而言單薄了些,等我命人再拿幾床衾被來,大人再……」
「言多必失,本王不信沒有人教你這個理,」枕邊玉顏眉心微擰,渾身散著一貫的冷意,「只管安心睡去。」
「本王想在哪留宿,還用不著你勞神。」
「大人安歇,那奴婢就暫且熄燈了。」女婢夏蟬見此景恭然退下,走前將案上燈火熄滅。
懷中柔色似隨時會破碎的璞玉,不知是否是因為著了寒,女子緋紅染頰,勾得旁人心跳如雷。
楚扶晏忽而喚住侍婢,應了她所求:「將本王寢殿內的被褥取來。」
她再度陷入沉默,遲疑般輕問:「這風寒怕是會傳染,要不……改上一日?」
「住嘴。」
薄唇清冷地落了一詞,她不敢多說,只任他擺布。
他沒有像意料地那般再行親昵之舉,長夜未央,月色如湖水澄澈,旁側寂冷之影未再挪動半分。
溫玉儀轉眸瞧去,訝然他已闔目而眠。
或許因她病恙,他當真是嫌棄至極。
如此也好,可安心地睡上一夜,繁亂思緒於灼熱間化作一片混沌,她輕闔杏眸,於寂靜夜色中悄然入夢。
第22章
夢裡依稀有一道皓影若隱若現,她瞧不清來人的面容,卻知出現於夢中的人影一定是樓栩。
「不該的……」她恍然低語,不明白自己為何這麼做,心裡頭愧疚非常,「我不該的……」
她下意識覺著,自己不該和他人相擁入眠,分明心裡裝的是樓大人,她怎能……怎能和別處男子依偎著入睡。
惡罪感莫名湧上心頭。
可她再一想,大婚已過,圓房已成,本就是定局,和夫君只是相安共處,皆在情理之中。
只需在府中恪守本分,相敬如賓便好,恍惚間混沌而想,她又釋然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