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色歸姿色,此人仍舊是惡鬼,傷了剪雪,她多少是有些厭惡。
佯裝平和地別開眸光,飢火燒腸之感忽地蔓延而來,溫玉儀眨了眨眸子,難堪道:「妾身餓了,待妾身用一些膳。」
「你還想耍把戲?」他聞言順勢漫上幾簇冷意,若冷雪傾覆,涼上眉梢。
正於此時,一聲飢腸轆轆之音從腹部傳出,她若為委屈,小聲嘟囔著。
「妾身當真餓了……」
這兩日著實未進食,為引他來此,她隱忍著未動膳食,當下餓得慌,根本未有氣力去討好一名男子。
趁他愕然之餘,溫玉儀趕忙來到桌前,迅速用起膳來,舉止一氣呵成,不帶絲毫含糊。
這一道嬌婉身影默不成聲地狼吞虎咽著,身姿嬌小玲瓏,似誤入囚籠的鳥雀,他忽感於心不忍,心生半分惻隱。
「去吧。」楚扶晏肅立良久,正聲道。
語聲清冽而落,她詫異抬眸,又聽他說:「罷了,本王睏倦,不需你服侍了。」
心下掠過欣喜,未料此人竟改了主意,破天荒地應許她出王府,她唇角一揚,瞳色淌過盈盈淺波。
「那妾身就先告退,」溫玉儀眼望清癯之姿背對過身,賞起窗前落花,尤感心花怒放,忙莊重地拜別,「事不宜
遲,大人可等著妾身回府。」
隨性留下一言,在他還未反悔前急忙離退,無暇顧及他作何猜想,她快步走於陌道中,朝項轍安頓之處斷然行去。
髮簪被輕盈取下,她抬手撥亂髮髻,又順手攥了一把塵土撲於裙裳之上,面顏也沾了些灰。
溫玉儀來到客棧內,問清了赫連岐所住的雅間。
在走道深處用力地叩響房門,她故作丟魂失魄之樣,聽房內無應答,伸指再叩。
「赫連公子,是我。」
溫玉儀柔聲說著,語中帶了絲許驚慌。
軒門敞開之際,門外女子楚楚可憐,似乎在下一瞬便要哭得梨花帶雨。
赫連岐忽然傻眉愣眼,半晌不明所以。
「這不是替小爺我付了酒錢的王妃娘娘?」像是正品嘗著美酒,桀驁男子眉歡眼笑地請她入房,為她再開上一壇酒,「來來來,正巧找來了幾壇好酒,美人來陪我飲一盞!」
壁角空壇東倒西歪著,她緩緩坐下,柔和目光輕掠過酒罈:「有銀錢買這玉露瓊漿,卻無銀兩居住客棧?」
「美人莫要說破……」赫連岐眉目挑起,一拍胸脯道,「以飲美酒為樂,為伴美人而醉,無拘無縛,便是我赫連岐是也!」
「美人今日怎麼髮絲散亂,看著清瘦憔悴?」望著她容貌頗感好奇,他蹙眉輕問。
抿唇緘默了一會兒,溫玉儀低首沉吟,目色稍顫,終於開了口:「實不相瞞,當朝攝政王乃是我夫君。自從棲遼向我朝挑釁以來,楚大人就陷於煩亂中,束手無策,無處宣洩,便將氣出在我這兒……」
「我好不容易從王府逃了出來,歷經千辛萬苦,才來了這客棧。」
本見著那位大人目空一切,妄自尊大,令他看不順眼,赫連岐如今一聽,楚大人竟還對自家夫人泄憤!
真就禽獸不如……
第21章
憤恨地咬牙以表不滿,赫連岐猛然一捶案桌:「豈有此理,那楚扶晏竟然慘無人道成這樣,對自己的夫人也能下狠手!」
「楚大人平日待我還是好的,只是一時被屺遼惱得暈頭轉向,若能平息這風波,大人便不會撒氣……」言語間溢滿了愁緒,她徐緩垂眸,眸底似藏了幾滴清淚,「赫連公子,你一定要幫我。」
「美人倒與我說說,我如何能幫?」赫連岐扯了扯褶皺袍衫,豎起雙耳細細聆聽。
這男子雖灰容土貌,嗜酒成癖,卻極為疼惜女子,加之先前受她恩惠,必定會傾力而助。
一時想不了他法,權宜之策,她只能使這美人計。
溫玉儀靜望身前男子,肅容道:「讓晟陵與萬晉締盟,互得其利,以獲河清海晏,盛世太平。」
「我是怕楚扶晏過河拆橋,背信棄義,將來晟陵會陷入水深火熱里,」一說起那一人,赫連岐便舉棋未定,原本想相助的心思忽地緩下,「美人兒,這忙我幫不上……」
此人僅是對楚扶晏帶有敵意,這兩邦結好的利害卻不知曉,她端莊而坐,正色回言:「楚大人雖殘暴兇橫,卻從未失信他人。赫連公子不信他,莫非也不信我?」
案旁男子撓了撓頭,像是顧慮重重,猶豫道:「美人兒莫憂傷,容我再想兩日……」
「赫連公子若不肯幫,今日我回王府就得不了安寧……」於此輕呼出一口氣,溫玉儀斂眉作嘆,悠緩起身,一面道著,一面向房外走去,「公子可以為晟陵思量,也可以為自己思量。雖是庶子,若能成此事,就能受皇帝賞識,得眾人敬服,曾經所受的冷眼都能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