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儀輕抿一口茶,安之若泰地回答:「我知曉了,多謝姑娘跑這一趟。」
王妃竟未起怒意……綰言愣愣地看了一眼,很是不甘心。
「娘娘,楚大人他是惡鬼!」
滿腔憤恨忽地傾瀉,綰言拍案而起,又覺失了儀態,語調轉為低喃:「娘娘未見過大人發怒的模樣,如若生有違逆之心,定會被大人賜以屍骨無存……」
「你所說的大人的脾性我都知曉,楚大人是我夫君,是善是惡也無需你來告訴,你走吧。」她回得若浮雲淡薄,那一人的野心之大她早知曉得透徹。
溫玉儀只是感嘆,那般高高在上的楚大人,也會遵照女子意願而為,此前是她疑心,捕風捉影,將他想得窮凶極惡了些。
能穩坐這一高位,楚扶晏在朝中定有著不容忽視之勢。她能看出他行事頗有手段,也知他慾壑難填,心有不臣之意。
得他人違背,無論是被囚的女子,還是朝中臣,他一樣不會放過。
總而言之,一個作惡,一個願挨,都不是什麼好人。
轉眸之際,她望身側男子依舊不展劍眉,神色凝滯,仍在思慮著什麼。
那才是她唯一在意的。
第18章
「你說的,都是何時的事?」她順綰言的話問著,逐漸心不在焉起來。
「時隔太久,小女記不清了……」不自在地攏起眉心,綰言含糊答道,「這些都是陳年舊事,小女也記不全然。」
連時日都記不得,那必定是久遠的事。
如此看來,是楚大人年少時犯的過錯。此過錯無論怎麼瞧,都著實有夠驚人。
溫玉儀莞然一笑,輕舉著茶盞在男子眸前一晃:「這間茶坊的清茶十分甘醇,樓大人素來品味頗佳,想必是常客。」
猛然緩過神來,他淡雅作答,抬盞一飲:「娘娘所言甚是,下官閒暇時常來此品茶,此處清靜安閒,再是適宜不過。」
方才談論了什麼,他好似也未曾聽進。
「綰言,你先退下,樓某尚有幾句話要與王妃說。」樓栩揮手示意女子迴避,眸色澄澈,如清風曉月一般。
就此一改稱呼,他凝眸望她,顯得珍視至極:「溫姑娘孤身一人待於王府,可要保重自己。楚扶晏城府頗深,姑娘盡力避遠一些,若受了委屈,受了欺侮,來尋樓某即可。」
爐中沉香已燃盡,雅間內霎時闃寂無聲,他目光顫動,宛若含著似水柔情。
「樓大人與我非親非故,我再屢屢叨擾,外頭的風言風語可就止不住了。」溫玉儀淺淡回語,思緒跟隨著顫了一瞬,再不起微瀾。
他卻心感慌亂,言說之時,輕顫著握上了如蔥纖指:「我何懼流言,若護不了心愛之人……」
「大人慎言!」
驚嚇地抽回手,她霍然起身,闔眸一嘆:「本宮懇請樓大人收回方才所言,以免釀成大錯。」
「玉儀……」
她聽得身側之人輕喚,嗓音清越,綿柔若風。
倘若他們只是出生在尋常人家,她許會放縱一回,隨他
私奔而逃。
背負污名,被嘲笑不恥,她通通認下……可她尚有溫府在,而他也是仕途光明。
她絕不能因一段縹緲之念而毀了他。
「我已嫁作他人婦,與攝政王共結青絲!」溫玉儀擲地有聲,唯恐他聽不真切,心下一狠,疏離般道著,「樓大人何故執迷不悟……」
適才的直覺並非虛假,她確是有意疏遠,有意捨棄這段風月的……
這抹柔婉姝色已退步,他無從應和。
「樓某不甘,頑固不化,執迷不悟又何妨!」
遽然直立起硬朗身軀,劍鞘掉落在地,樓栩抬手一擋,似下了萬般決意,緊握上她的纖細皓腕:「姑娘嫁入王府,樓某便立誓此生不娶,有何可懼!」
可眸前嬌弱女子透出的儘是惶恐不安。
她垂首縮著嬌軀,眸光盈盈如秋水,他不明所以,她畏懼的究竟是何物……
「樓大人不懼,我懼……」她輕聲低吟,唇瓣微動,語聲幾不可聞,「我懼……」
他願意委身做情郎,她可不願將他毀去,溫玉儀只覺面前男子太過瘋狂,連聲相拒:「我只願大人安好,莫因我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