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整理出的一份作奸犯科的貴族名單,大多數我都在前一百年內處理完畢,剩下的一小部分,我發現他們和一些星際勢力糾纏不清,為其提供了不少保障,背後大樹連根,很難拔出。」
「我已經活不了多久。」應星看向白卻,「其餘皇子的等級和能力不足以成為蟲皇,除了你之外的蟲選中,藍野太浪蕩,沒有帝王心;珀金太年輕天真,我死後,他壓不住局面。」
明眼蟲都看得出銀淞皇子是最適合的蟲選,身為皇子本蟲的白卻又怎麼會不知道。
但他從末世走來,早就厭倦了一路的生殺奔波,更不愛在身上承擔麻煩的責任,勞力勞神地跑出皇宮,也只是為了體會普通蟲族群眾的生活。
要說他有什麼大抱負,那從在地球的日子算起一直到現在,都是從來沒有過的。
白卻目光依舊平靜,「雄父,比起藍野,我認為珀金更適合當下一任儲君。我答應您,可以留下來一段時間,輔佐珀金,做他的刀和槍,直到他能夠獨立成事為止。」
應星沒有回應他這句話:「銀淞,你在外面的身份也並不簡單吧,說一說你和太陽石這個組織的關係。」
應星能從繁浩的資料角落中找到被自己銷毀過千百遍的證據,來證明到自己和太陽石有關係,白卻也不打算瞞著他,便一五一十地說了遍。
他在太陽石接殺單有幾個條件:
1.不殺蟲崽。2.不殺無罪之蟲。3.酬金必須夠。4.個蟲行事,無需隊友。5.看我心情。
也因此,蠍尾的行蹤便格外神秘難尋。而唯一讓他暴露了信息的,便是在三年前,他隻身炸毀一顆資源星,砍了某領主的手時。
那時候白卻還沒遇到能操控自己睡眠的休洛斯,炸完星球回去就睡得昏天暗地,忘了清掃攝像頭,僅剩的攝像頭最終還是在犄角旮旯拍到了他的頭髮,事後也懶得再管。
「三年前,你炸的那顆資源星,隸屬於帝都V73多瑙區的豪門貴族安家。」
說到安這個姓氏,白卻想到了其他蟲,蟲皇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想:「我想你應該知道他,安若,目前議會裡唯一的雄蟲議員。」
一張資料被拖了出來,頭像一欄是一位神情清冷的雄子。隨後,另外一張長相相似的雄蟲資料也被拖了出來,名字一欄顯示的是「安如」。
「我一生都待在帝都星,到近幾年才發現這些事,你要小心安若。」應星說,「他很可能是太陽石的初代創始者之一,讓你加入的目的,並不簡單。」
白卻頓了頓:「為什麼這麼說?」
「炸掉那顆資源星的命令,是他發布給你。包括你曾經殺掉的玉翡翠領主,全名安翡,是安若和安如的雌蟲大哥。同時,也是安家的實權掌控者之一。」
應星為白卻講了一段故事。
安若出身於帝都的貴族安家。安家家教嚴苛,對雌蟲的要求是低於A級便丟去鬥獸場做奴自生自滅,對雄蟲的要求是成年後第一年必須娶雌蟲,第三年內必須有所出,否則受家法。
安若的親生雄蟲哥哥安如,和他性格完全相反,相當叛逆桀驁,不願意服從家族安排,成年之後甚至跑去搞雄雄戀,最終被安家放棄,為表示懲戒,將他關進了雙子塔頂層。
只要得到一定的功績,任何雌蟲都可以向安如肆意索取。
安若從小聽著安如的故事長大,為了擺脫哥哥的命運,安若成年時選擇了一隻被打入牢獄等待砍頭的少將軍蘭為雌奴,也算是完成了家族的任務。
之後他努力地往上爬,在第三年時無所出,與蘭逃到了別的星球上,結果還是被抓了回來。
蘭為了保護安若,精神領域崩潰,從此昏迷不醒。安若消失了一段時間,再出現時,安家卻對他奉為上賓,不再提及以前的事。
「我也是一路沿著玉翡翠領主的死調查這件事,後來發現安若恐怕在此後不久,同一夥星盜與恐怖分子創立了『太陽石』。」
自詡象徵著自由和文明光輝的太陽石,由來原來是這樣嗎。
「不過,我對處理這些事沒有興趣,我的一生都放在如何穩定民眾的精神力身上。」蟲皇說,「低等級雄蟲很難打開高等級雌蟲的精神圖景,這本就是一種基因的不公。家世可以通過學習努力而改變,但基因卻很難更改,除非發生突變。也正是如此,我千年來一直在研究這一項課題……但不久前,我發現安若的違法實驗與我的研究似乎有共通之處。」
「所以當我發現你在太陽石時,我就知道。」
應星頓了頓,「他們盯上了你,想要得到你。你是一份完美的樣本,而你自以為的自由,從來都是他人給予的杯中之海。」
這話說得太狠了,白卻一句話也沒有,似乎在思考這一切。應星拿了一杯果酒給他:「很甜。」
「謝謝。」
白卻順手接了過來,插上吸管喝了起來。他的臉上並沒有露出太過意外的神情,這倒讓應星有些驚訝。
「你在想什麼,我的孩子?」
「沒什麼,雄父。我只是想通了一切。」
白卻不太喜歡費力地思考。
他其實早就察覺到太陽石的本質並不自由,但從一條不自由的河跳向另一條相對更自由的江,正是絕大多數蟲族和人類拼盡全力所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