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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回感覺身上一陣悶熱,敞開領口躺回榻上,胸口一道劍傷留下的疤痕爬上鎖骨。

那是兩年前為人害時所留下。

右手蓋上傷疤,許青怡撞上他時的觸感卻在此刻復現,一幕幕在他腦中划過。

容回一把扯過被子蓋住臉,翻身側躺。

他單手揉開緊皺的眉心,一邊為自己擅自揣測救命恩人感到羞愧,一邊又迫切想解開所有可能。

幾番心理鬥爭,還是決定查查許青怡所用的香粉,以及她真正進入顧府之由。

——

穆府。

穆良朝好容易得了休沐,清晨在院中睡得正香,外頭嘰嘰喳喳的人聲將他從夢中硬生生拉回來。

穆良朝抓了幾把頭髮,一腳踢在床尾,惱著穿好便服,踩著極響的步子氣勢洶洶推開屋門,正要發作就見他母親同容回坐在亭中飲茶。

「醒了,過來坐。」容回瞥了他一眼,儼然沒把自己當成客人。

渠陽大長公主慈愛地看著自家兒子,招了招手,「二郎,你表兄近日特意來尋你,還不快過來。」

穆良朝嘴巴稀碎地動了幾下,腳步聲洪亮地走到石桌前坐下。

容回慢悠悠給穆良朝斟上茶,看著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樣,心情難得愉悅兩分。

「仁清哥是個自律之人,但兒子不是。」晨起嘴巴乾澀,穆良朝麻溜地喝了幾盞茶,「我是病患,得多休息,靜養!」

靜養懂不懂啊?!

穆良朝感覺心底有一團火越燒越旺。

近日得了陛下密令,讓他稱病不朝,以養病之名不參與朝政,於是他便也打著病患之名在家中做個病弱的紈絝。

可這才第一天就被打破他朝辰晚子的想法。

瞧著自家兒子手腳麻利的模樣,大長公主尷尬地笑了笑。

朝容回道:「仁清,你也曉得他就是這個樣……姑母就不再打擾你們兄弟二人了。」

說著望也沒望穆良朝一眼,抬腿就往外走了。

「姑母放心,侄兒同良朝長大,見慣不慣了。」

目送大長公主離去,容回姿態閒適地望著穆良朝。

穆良朝本就一肚子火氣,在目光移上容回的面容時,茶水「撲」一聲險些噴出來。

不知容回是怎麼也做上了夜貓子,眼下掛著兩圈烏黑,眼底發紅,眼尾像是被淚水浸過一般隱隱緋紅……當真是憔悴。穆良朝火氣霎時消了大半。

他幸災樂禍的笑意落在容回眼裡,容回無言地移開臉。

他呵呵笑出聲,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康樂坊過夜了。」

康樂坊是京中有名的青樓,恩客非富即貴,尋常人想去也難以見上樓中姑娘一面。大晉民風開放,官宦世家子常常結隊前往,這京中有點權勢的何人不曾去過?

唯獨……這位丞相大人,好似吃了什麼清心寡欲的神藥一般,連康樂坊的門口都不曾經過。

「何事讓你一夜沒睡,大清早來吵醒我?」

要不是看著日初東方,他都要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昨夜院中進了賊人。」

不等穆良朝再說話,容回直說:「近年有何與行醫有關的案子麼?」

「有好幾起。」穆良朝不知容回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怎麼了?」

「細說看看。」

容回手指敲著盞岸。

「要說小一些的案子,城南秦家的醫師醫死了人,城北廖氏醫館偷了春生醫館的藥方。都是一年內的事。」

「大一些的呢?」

穆良朝摩挲著下巴思忖,「兩年前邊境戰事,一個行醫世家叛國,舉家被誅。」

「……邊境。」

許青怡便是出生於邊陲。

容回半顆心提了起來,「那家人姓什麼?」

「姓許。」

容回霎時無聲,一顆心都懸了起來。

——

大理寺。

東升的日頭被厚重的烏雲覆去,陰黑的天幕越壓越近,大理寺前狂風襲過,春日的綠葉被卷飛在屋頂牆角,是狂風暴雨即將來臨之兆。

穆良朝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後貼了鬢角和鬍子的容回,壓著心底的笑意,稍彎著腰慢步往裡走去。

容回拉低了頭頂的小廝頭衣,低著腦袋,徑直跟著穆良朝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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