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硯吸了口氣,「我是他從弟,不是他肚裡的蟲。」
「那,你說說你的猜測。」許青怡一閃一閃眨著眼。
於她而言,容硯雖然人不正型,但有些話還是能聽聽的。
況且,她能同容硯成為友人,絕不是偶然。一來初次從邊邑小地來京,不知天高黃土厚,對她友善之人,她不當大人看;這二來,容硯不入官場,雖說是天皇貴胄,為人矜貴身上卻毫無官威。容硯聽說總親王府來了客人,三天兩頭往府上跑,這一來二去,二人自然也就熟絡起來了。要熟絡起來,定然是能相聊。
容硯極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兀自搖頭,「皇祖母一向尊重大哥的想法,只是年底無論如何也會把他的婚事定下來。」
這意思很明顯,他滿意也好,不滿意也好,旨意鐵定要下達。
「所以啊,我那顧家表妹,以後說不準便是嫂嫂了。」
許青怡半張臉都垮了,給自己灌了半瓶好酒。
想著這酒是醉闌招牌,貴著,這半瓶酒下肚,她心裡也舒坦了不少。
許青怡倏忽間想到之前在醉闌偷聽那回的事,毫無徵兆的猛然站了起來,「你幫我……」
話剛出口,後半段「打探個人」又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雖說她跟容硯交好,但他到底是顧、程兩家的外甥。
「什麼?」
「無事。」許青怡狡黠地朝容硯笑了笑,「我記得你還欠我一頓酒,今日還罷。」
容硯還以為多大的事,笑她沒出息。
準備出雅間,方才臉上喪喪的神情全然不見,她戴上那毛茸茸的狐狸面具,跟著容硯往外走去。才低頭走了幾步,身前響起了顧啟的聲音,她身子渾然一僵,貓在容硯身後——
「安王殿下。」
顧啟與同僚在醉闌喝酒,因為不勝酒力便尋了個由頭提前出來,遠遠便望見這個外甥。
容硯有禮地笑了笑,「姨父。」
顧啟正要親近地上前說幾句話,就瞥見半個身子在容硯身後的許青怡。
許青怡心底發癢,只想著快點離開,全然沒發覺自己手腕上的花狀胎記,若隱若現,落在了為人謹慎的顧啟眼中。
另一邊,容硯扭頭看了眼,示意自己的侍衛先到別處
等著,「你先去替許姑娘結帳。」
顧啟眼中划過一絲複雜之色。
「許姑娘?」
第11章
暴露只是,這顧府是不能再呆了。……
身後低沉的聲音落入耳中,許青怡身子微不可察地頓了頓,接著腳步不停地向前走去。
回頭瞥見容硯和顧啟進了新的雅間,許青怡這才偷偷摸摸地走到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
鎖上門,她這才放心下來。
好在先前她怕酒氣染上顧家的婢女衣裳,特意換了件她昔日留在醉闌的衣裳,加上今日巧合地戴著面具。哪怕是知道她姓許,顧啟也不會知道她是誰。
拍著胸脯安慰完自己,許青怡不緊不慢地倒上醒酒茶。
目光划過露出小半截的小臂,她心中一驚,險些拿不住手裡的茶壺。胎記,手腕上有她的胎記。
顧啟是個疑心病深重的人,許青怡只擔心他方才瞥見了她的手腕。顧不得思考太多,趁著樂曲的聲響,她摔碎茶盞,拾起碎皮就往手腕划去。
——
顧府。
滿月上中天,正是燈會將將結束之時,整個宴州城回歸寂靜之中,宅院也被月色鋪上陰冷透亮。
顧啟自見了容硯身後那人,心底那莊疑惑縈繞在心頭,那人會不會是……
「吱呀——」書房的木門被推開,思緒被打斷,他懅然扭頭,只見小廝身後站著個拎著個藥箱,郎中模樣的中年男子。
想起心中大計,心底的那莊疑惑也被拋擲腦後。
燭火昏暗中,那人坐在了顧啟對面。
他道:「忠廉,近來百福臨門吶。」
聽著熟悉的聲響,顧啟將提燈擺在了石桌上,確認來人面容沒錯後,才不解開口:「何福之有?」
「既處置了一起惡劣的姦殺案,今日女兒又同准女婿一同逛燈會,不都是福嗎?」莊郎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