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嶼洗漱完進門,他抬眼看來,說了句回來了,便低頭繼續忙碌。
參加筵席只是吃吃喝喝,溫嶼依舊覺著疲憊,她嗯了聲,一言不發朝東屋走去。
荀舫皺起眉,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終是什麼都沒說。
躺在床上,溫嶼卻又睡不著了。眼前總是浮起林裕和站在台上孤寂的身影。
不知過了多久,溫嶼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她做了夢,夢中木芙蓉花瓣凋落河中,隨著河流緩緩飄走。紅色花瓣流出血來,瞬間染紅河流,血浪翻滾蔓延,如洪水一樣奔襲而來。
溫嶼嚇得大叫,蹭地翻身坐起來,不斷喘著粗氣。
「溫嶼,溫嶼。」荀舫在外面敲門,焦急地道:「你怎地了?」
屋頂瓦片上雨滴叮咚,天氣暗沉,屋內也昏昏暗暗。
溫嶼發現是夢,她長長舒出口氣,啞著嗓子答了句沒事,「我做了個夢。」
荀舫稍許放了心,在門外站了會,聽到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轉身回去坐下。
溫嶼身上衣衫已經被冷汗浸濕,黏黏糊糊很是不舒服。她趿拉上鞋子下床,準備去拿身乾爽的換上,發現全身酸軟無力。勉強穿戴好,連頭都懶得梳,只拿了根布帶系在腦後,蔫答答抱著髒衣衫走了出門。
荀舫朝她看來,見她神色萎靡,不由自主走上前,緊盯著她上仔仔細細打量,伸出手去探她額頭。
溫嶼頭往後仰,不高興嘟囔道:「你作甚?」
「你別躲,我看你可有發熱。」荀舫長臂一伸,一手擋在溫嶼的腦後,一手貼上她的額頭。
「還好還好,沒有起熱。」荀舫收回手,鬆了口氣,低頭看著溫嶼抱著裹成一團的衣衫,道:「既然不舒服,就先放著吧。」
「這個天氣,不洗的話會變臭。」溫嶼有氣無力地道。
荀舫忍了又忍,道:「你先用水泡著,快去吃早飯。」
溫嶼不想說話,拖著腿往外走去。荀舫看了又看,跟著來到井邊,拿來木盆放好,打了桶水上來,道:「丟進去。」
溫嶼扔下衣衫,荀舫將水倒進木盆,邊挽衣袖邊蹲下,拿起她的衣衫開始搓洗。
平時荀舫只願意替她洗外衫,可這是她的裡衣.....
溫嶼看得目瞪口呆,荀舫頭也不抬,不耐煩地道:「怎
地,你是怕我洗不乾淨,要在旁邊親自盯著?」
「呵呵。」溫嶼乾笑了聲,轉身愣愣離開。走了幾步,她回過頭看去,荀舫低頭搓洗著衣衫,姿勢熟練。
洗漱之後用過早飯,荀舫衣衫也洗好了,拿到房屋西側的屋檐下晾著。
溫嶼本來今天打算去找林裕和買木材,她實在沒勁,打算待有力氣的時候再去。
回到堂屋,溫嶼看到荀舫攤在桌上的畫,她盯著看了半晌,畫很複雜,熱鬧,一時沒能認出是什麼畫。
「你這是畫的什麼?」見荀舫進屋,溫嶼指著畫問道。
「麻姑拜壽。」荀舫擦拭乾淨手,放下衣袖走過來坐下,好奇問道:「你不認識?」
「不認識。」溫嶼在一旁坐下,道:「你畫這個作甚?」
「有人托我畫,他祖母六十大壽,給他祖母做壽禮。」
荀舫左右欣賞著話,得意地道:「怎樣,我的畫可是巧奪天工?」
「太熱鬧,太匠氣,感受不到發自肺腑的喜悅。」溫嶼大言不慚地提出批評。
荀舫呵呵冷笑,將畫筆遞給她,「真是好大的口氣!你來你來,讓我看看你靈氣逼人的畫技!」
「既然你問我,我不提出一些意見,豈不是顯得我很沒本事。反正坐著說話不嫌腰疼。」溫嶼趴在桌上,很是實誠地道。
荀舫笑了起來,道:「二十兩銀子,我畫出值三十兩銀子的畫,他白白賺到十兩,也算是我不計較,大方。要是我畫出值五十兩銀子的話,我就是傻子。」
「這幅畫要二十兩銀子?」溫嶼驚詫不已,頓時更鬱悶了。
繡坊要賺二十兩銀子,繡娘要繡得眼珠子都掉下來。怪不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不但筆墨紙硯貴,字畫也貴,名人字畫更是價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