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在池鏡花順利點燃蠟燭後,她笑著抬起頭,不曾想她與奚逢秋居然面對面距離這麼近,幾乎貼著他的額頭,聞見他的呼吸。
奚逢秋沒有抗拒她的靠近。
他長睫輕顫,投在眼角下方的月牙陰影輕輕震顫,他的視線落在與他相隔不過兩公分的少女纖細指尖,驀然想起剛才看見的畫面——池鏡花在用手撫摸白鶴。
「你與小白的關係也很好嗎?」
他突然開口,而且還是一個從未涉及到的話題,池鏡花反應了好大一會兒才回過神。
「啊……啊?還好吧,應該挺不錯的。」
在她看來,白鶴雖然不會言語,但很黏人,也能提供足夠的情緒價值,對於養過小狗的池鏡花來說,實在很難不喜歡。
「看來你又騙了我。」
奚逢秋微微笑著,橫在二人中間的兩隻蠟燭映在他的雙眸,眼底閃爍的燭火包裹著少女姣好的面龐。
「你不是只想跟我好,你跟誰都很好呢。」
池鏡花笑容瞬間凝固。
這個男配,分明對她無感,卻又莫名地占有欲極強,居然連他小寵物的醋都吃。
「誰說的?」
池鏡花理不直氣壯也,「正是因為我想跟你好,所以才跟小白交朋友,這樣就能讓你知道,跟你有關的一切我都很在意啊。」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鼻尖幾乎是挨著他的,炙熱的呼吸填滿她的鼻腔,悄無聲息地潛入他的五臟六腑。
他忽然莫名想要她再靠近些,可是近到什麼程度卻完全沒有頭緒。
奚逢秋偏過頭,刻意迴避她的視線。
「睡覺吧。」
池鏡花只當他是累了,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把人送回去。
不想他第二天一早,奚逢秋又來了,這一日,他幾乎一直跟著她,但行為舉止又沒有夾帶絲毫的情意。
這令池鏡花感到十分困惑。
當天夜裡,奚逢秋又在她房間裡坐了很久,卻沒說什麼話,只是低頭無聊地翻著花繩,時不時地看看池鏡花。
等到後半夜,皎白的月光潑進屋內,甚至於比燭火還要亮上幾分,斑駁的樹影投在牆面上,風一吹,變形的枝影仿佛將他們拖入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燭火即將燃盡,池鏡花困意來襲,忍不住提醒:「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他微不可察地嘆氣,輕「嗯」一聲,抬眸時長睫如蝶翼般顫動幾下,藍紫色的雙眸凝視幾秒池鏡花,像是得到了什麼答案後才抬步往外走。
只是還沒走到門口,池鏡花身體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感覺。
渾身力氣瞬間被抽盡,額間冒出涔涔冷汗,她只能倚靠門框才能勉強站定,眼前的畫面很是模糊,骨頭猶如螞蟻啃食,這是首次出現的應是毒發了,整個人也呈現出半暈不暈的狀態。
這才是最難受的。
奚逢秋沒有走,他站在池鏡花跟前,攔住她的去路,使得她目光所及之處,只能看見他一人。
「很難受嗎?」
池鏡花聽見聲音勉強抬頭。
她看見奚逢秋正對著月光,唇角夾帶淺笑,正以一種「看,這就是毒發」的眼神憐憫地望著她。
池鏡花說不出話來。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奚逢秋這兩天總是纏著她,原來他一直都在期待這種時刻的降臨。
說是不想她死,卻一直期盼她毒發,沒有人比他更矛盾。
「若是你當初不要救我就不會這樣了。」
奚逢秋只是神色平靜地陳述事實,月華灑在他身上,樹影在被風捲起的衣袂上作畫。
他腦袋微垂,纖長的睫羽垂下,無意記起墓穴里池鏡花的奮力一撲,似乎自那開始,這種時不時會出現的異常感覺便種在他的體內。
「我不會死,也不怕中毒。」
池鏡花咬緊牙關,一字一句地宣告:「放心,我也不會死的。」
奚逢秋輕輕點頭,「嗯,我也不想你死。」
不管出於什麼心理,池鏡花必須承認,當她聽到奚逢秋這麼說的時候還是挺高興的,卻無法忽略骨頭吱吱作響的聲音。
是了。
她在逞能。
暈眩只是前菜,真正毒發的時候,疼痛才是主菜,五臟六腑仿佛都在被蟲蟻啃食,這些疼痛滲進毛孔化為虛無的冷氣,致使她的體溫極速下降。
生不如死的滋味實在是太不好受了。
池鏡花想做點什麼,可撲面而來的是的無力感。
唯有等待。
剎那間,池鏡花嗅到一陣濃烈的血腥,劃開包裹的清淡香味,盈滿她的整個鼻腔,強勢奪走她的嗅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