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宿博明溘然長逝。
悽厲笑聲響徹公館上方。
打那以後,小七爺就變了,連房門都不願再踏出一步,哪怕是小滿過去,也不再回應。
所有人都說是因為宿博明離世,對他打擊很大,導致小七爺產生輕生的念頭。
一度割腕,兩次。
第一次力道太輕,第二次就連手腕上的筋都用力割斷了,噴出的血灑了整面牆。
偏偏還是稀有的熊貓血。
他不知緣由,但肯定並不只是因為宿博明。
那晚,宿博明臨終前一定還說了什麼。
「老陶,問你話呢。」久不見他應答,總管家催促:「到底醒了沒有?」
陶然抿了抿唇,最終答:「……沒有。」
「真的?」
「白天,心臟又停跳了,還在昏迷。」
「行吧。要是醒了,第一時間來通知我。」
「好。」
電話掛斷,陶然深深呼了口氣。
手心裡全是汗。
他其實——不怎麼會說謊騙人。
但也沒說錯,沈庭章燒是退了,一天裡卻有大半天昏睡著。
在這期間,六爺沈鶴軒來了。
…
都說六爺和小七爺關係很差,據傳小七爺出生時,六爺險些掐死他。
但在陶然看來,不盡然。
六爺一年到頭,也要來兩回,只不過每次都不下車,也不准他驚動小七爺,就遠遠隔著車窗望幾眼。
悄無聲息地來,又悶不吭聲地走。
說起來,宿博明死的那晚,他也來了。
看到小七爺迎著暴雨,癲狂大笑。
沈鶴軒這回終於捨得下車,隨陶然上三樓,到沈庭章房間。
屋裡冷清的沒有一絲人氣兒。
無人打擾,沈庭章清醒時也會從床上坐起來一會兒,只是除張修堂以外,誰搭話都不應。
「聽說那天回來以後,你洗了冷水澡。」
「……」
無人應答。
沈鶴軒隨即將佛珠往手上一卷,大步過去揪住他的衣領,「想死容易,可死了就能解決一切麼!」
「你不是最想我死的麼?」沈庭章哼出一聲嘲弄,「怎麼?透過我看著誰,捨不得了?」
目光垂落到他纏著佛珠的手上,「這麼多年,你又在給誰念經?你是在贖罪麼?你覺得林晚吟會稀罕?」
沈鶴軒沉默許久,話近乎從齒縫間溢出,「她是你母親。」
「她從沒想過做我的母親!」沈庭章抓住他的手大口喘氣,「她有父母,有朋友,唯獨……不該有我這個孽種!是你!一手造成的。知道麼?她到死,都在詛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