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向是宜居之地,若是碰上個什麼節日更是熱火朝天,這一切與塞外截然不同。
「邊塞苦寒,大大小小的部族林立,為了爭搶豐沃的水草經常大打出手,我從小就跟著阿父顛沛流離,我們這些小部族的為了不被大部族的抓去當人牲,只能往關內遷。」
一條小巧的烏篷船在河面上盪開一圈圈漣漪,船頭掛著錦鯉河燈,隨著晃晃悠悠的船身一下下輕搖,倒映在水面上宛若一尾靈活的小魚兒,繞著烏篷船打轉。
蘇融坐在船頭,晚風拂面而來,揚起他耳畔的碎發。
因著下雨,天黑起來也早,河畔燈火幢幢,已經有不少人群來逛街市,來得晚了怕是都擠不進去了。
燕沉山站在船尾搖槳,好似一名稱職的船夫,邊劃邊悠悠開口:「我算是跑的早的,十歲那年就隨我阿父入關了,可惜運氣不好,入關又遇到了匪盜,我與阿父被擄走當奴隸,他們讓我們鍛造兵器,沒日沒夜地打鐵燒爐,阿父眼睛都被熏瞎了。」
燕沉山語氣輕快,慢慢將自己身世道來,蘇融聽在耳中,不由也輕嘆一聲。
「煅奴一族我聽說過。」蘇融撫摸著手上的荷花燈,靠在船篷上聽水聲潺潺而過。
「據傳天下間十把神兵,有七把都出自煅奴族人。」
蘇融狀似無意般抬眼,看向船尾坐著搖槳的燕沉山,男人一身粗布短打,初春寒風中顯得有些單薄,但他身子壯實,坦露的手臂上肌肉緊實有力,哪怕就這般散漫地坐在那兒,都好似一個魁偉的武將。
「然後呢?發生什麼了。」蘇融問道。
燕沉山划槳的動作微微一頓,看向蘇融的眼,那雙眼中映著街邊昏黃的燈籠,蘇融看過來時,燈花與水波就這麼被他收入眼底,帶著瀲灩的濕意。
燕沉山喉結滾動,莞爾道:「後面幫我逃出匪寨的時候死了,匪盜打了兵器送出去,我阿父賄賂了採辦的人安排我倆送貨,在路上我逃了,阿父替我擋住他們……」
聲音愈來愈低,最終化為一聲嘆息被晚風攪碎,逸散在夜色中。
蘇融抿唇惋惜,眼中亦流露幾分懊悔,「節哀。」
小船搖搖晃晃駛過一座又一座石橋,順著人潮湧動的方向朝湖中心划去,穿過小巷的支流就來到主河道,水面頓時寬敞了,蘇融抬眼看去竟有大大小小數十隻小船都從四面八方朝著那湖中央的戲台趕去。
最為明顯的就是戲台正前方停著的一座三層畫舫,笙歌樂舞,雕欄玉砌極為華貴,隔著老遠蘇融都仿佛能聽見那被風帶來的酒氣與笑聲。
蘇融有些意外,「怎麼這麼多船,戲不是還沒開場嗎。」
燕沉山也伸長了脖子打量一番,「都等著放河燈呢。」
蘇融經他提醒,這才想起來當地好像確實有這麼個習俗,戲台開唱前就是放河燈,但戲台外還圍著一圈彩綢,當戲台上敲響鑼後,湖面上誰的船第一個來到彩綢處登台,再爬到台上的木架上取下琉璃花燈,就可以第一個放燈,過後還可以將琉璃花燈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