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笛仿佛被人當眾戳破了心思,面頰微微泛紅,心虛地說:「你……你少胡說,你一賤籍還是下等人有啥值得羨慕的。」
賀淵哪能讓人當面數落清哥,正想開口用唾沫淹死這哥兒,卻被賀母搶了先:「真是被你娘慣壞了,好生沒教養,清哥兒是你哥夫,容不得你說三道四。」
「要是再目無兄長,你娘不教導你,我這做嬸娘的也能管教一二,不然,這般脾性進了高門,也讓人看賀家笑話。」
季春花目睹賀小笛受挫,心裡樂開了花,適時開口道:「二嬸,小笛年紀小,不懂事,今兒是他的大好日子,您別跟他計較。」
隨即,她又對賀小笛溫和地說:「笛哥兒,你彆氣,先進屋喝口茶水,一會兒朱康少爺就來了。」
賀小笛眉頭緊鎖,不耐地說:「要你管,你在這兒偷啥懶啊,咋不趕緊去幫娘忙活菜食,我哥咋就娶了你這麼個玩意,早晚讓我哥休了你。」
言罷,賀小笛憤憤離開,倒不是他認慫,而是他深知今日非同小可,定不能出岔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後再好好收拾那一家子。
他低頭心煩意亂地看了看這身桃粉色衣衫,又瞧了瞧自己微微泛黃的膚色,想起往年爹娘非拉著他下地幹活,才讓給曬黃了,心裡突然冒起一股無名火。
打算趁朱少爺還沒到,趕緊回屋換身衣裳,進屋時正好碰見賀三伯,不高興道:「爹,您動作快點,磨磨蹭蹭的,給我讓開。」
他急匆匆跑回臥房,從木櫃中翻出另一件鵝黃色對襟窄袖長衫,滿意地點點頭。
屋外,賀淵正給於清剝著南瓜子,一顆一顆送到於清手心,笑言:「夫郎,明兒你拿錢去鎮上買一件,不過那顏色不太好看,你穿綠色和青色最合適。」
於清嘴裡嚼著南瓜子,正欲回應,賀母卻先不樂意了:「買啥買,幹啥要去與人攀比,清哥兒長得好,用不著花這錢是吧。」
於清也直接無視了賀母的話,輕聲細語說:「剝你的南瓜子吧,話真多,一兩銀子呢,夠咱家兩個月開銷哩。」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悄然停駐在賀三伯院前寬敞的大道上,見狀,賀三伯連忙放下手中事務,疾步上前,滿臉堆笑地為人拉開車簾。
賀淵還發現堂屋裡那裝木頭人的賀老太,居然都拄著拐杖走到門邊,她望向馬車的眼中閃過幾分貪婪。
賀小笛更是滿臉喜悅地跑出屋,一向傲慢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羞澀,鵝黃色的衣裳襯得他有幾分少年人的純真。
其實那身桃粉色更好看些,賀小笛長相不差,膚色也正常,只不過他樣樣都想把於清比下去,被於清隨口一說就開始疑神疑鬼。
於清唇角微揚,歪著頭湊到賀淵耳邊,壓低聲音說:「真是,這麼大個人了,還喜歡那些粉嫩嫩的色兒,一點品味都沒。」
賀淵親昵地摟過於清的肩膀:「天都快黑了,還不開席,你餓不餓?」
賀三伯扶著一位與他年紀相仿、衣著光鮮寬袖長袍、身形富態的朱老爺下了車。
緊接著,年約二十的少爺也緊隨其後躍下馬車。
朱少爺連聲招呼都沒打,徑直走向堂屋,果然是兩口子,望向眾人的眼裡滿是不屑,仿佛多看一眼都會弄髒眼睛。
賀小笛見人走近,害羞地低下頭:「朱康哥哥,你可算來了,人家等好一會兒啦。」
朱康被賀小笛一喊才停下腳步,側目而視,目光在他身上流轉一圈,見人收拾得還不錯,神色才緩和些。
他話語簡短而直接:「站著做甚,你還不趕緊進屋。」
「哦,對對對,朱康哥哥,咱們先進屋,坐下歇息片刻。」
賀老太不失時機地湊上前,滿臉堆笑地攀談:「哎呦呦,瞧著和笛哥兒般配得很啊,我啊,可是你祖母嘞,這日後咱都是一家人了。」
朱康輕輕掃了賀老太一眼,語氣中帶著疏離:「祖母安好,麻煩讓讓你擋路了,賀小笛你祖母何意思,不讓進屋我可走了。」
賀小笛立即一把將賀老太扯開:「你杵在這幹啥?礙手礙腳的,還不趕緊去灶屋幫忙燒火。」
而後,他挽過朱康的手臂:「朱康哥哥,我祖母年紀大了,腦子也不靈光,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此時,賀三伯也熱情地領著朱老爺走到門邊:「裡面請,裡面請,趕緊進屋坐著,馬上就開席嘞。」
朱老爺到底上了年紀,心思藏得深,臉上沒啥表情,跟賀三伯一見面就稱兄道弟。賀三伯一個勁地討好奉承,朱老爺說啥他都爽朗大笑,盡顯圓滑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