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鱗說話時,李青辭在腦海里快速翻找記憶。
半晌,無果。
「玄鱗,你家那片山叫什麼名字啊?」
「山哪有名字,都是你們人取的,我們那只有妖,大家都在各自的山頭上,誰閒著沒事給自己家取名字。」
李青辭斂著眼皮,問道:「那外人怎麼稱呼你們那片山?」
玄鱗擰眉:「這我怎麼知道,我又不認識外人,誰知道外人起的什麼名。」
李青辭忍下失落,輕輕哦了一聲。
玄鱗攥了攥他的手:「我就認識一個叫李青辭的外人……不對,還有那個小姑娘靜婉,還有那個叫水諺的小子,不過,他們長什麼樣子我不記得了,只記得一些氣息。」
李青辭腳步一頓:「你這麼健忘嗎?」
玄鱗理所當然道:「不重要的東西記它幹嘛。」
李青辭用腦袋撞他,悶悶道:「那我呢,你記得我的樣子嗎?」
「廢話!你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我又不是老眼昏花!」
李青辭不說話了。
騙人!
明明就記得不清,十七歲和二十七歲都看不出區別。
他低著頭,輕聲問:「玄鱗,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會怎麼辦?」
玄鱗牽著他繼續走著,哼笑道:「你一個小崽子,離死還早著呢。」
不早了,如果他能活到六十,他的生命已經過了一半,而且是最好的一半。
往後的時間,他會越來越衰老。
默了默。
李青辭沒跟玄鱗說這些,而是扯出一抹笑來:「可是人的壽命應該不如你長,如果我的壽命到了,倆腿一蹬死了,那時候,你會怎麼樣?」
死亡,壽命終結。
對玄鱗來說,這是很遙遠的東西,他想像不出來。
他一慣活得肆意隨心,從來不會為以後沒發生的事折磨現在的自己。
「該怎麼樣就怎麼樣,誰死了都一樣,我爹娘都死了,你爹娘也都死了,咱倆不還是好好活著,泡泡水,睡睡覺,曬曬太陽,日子照常過。」
玄鱗低頭,捏著李青辭的臉,笑道:「不過嘛,你這個小東西死了,我應該多少會難過一會兒,畢竟我記住的人就你一個。」
李青辭不知是該失落,還是該欣慰。
他仰頭看著一臉輕鬆笑意的玄鱗,突然就知道了自己最真實的想法。
欣慰。
他希望玄鱗能一直這麼無牽無掛、隨心所欲地活下去。
有些感情就到此為止吧,戳破了,他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還給別人增加煩擾。
「玄鱗。」李青辭仰頭看他,「我算你的朋友嗎?」
玄鱗否認:「當然不算,都是同齡的才算朋友吧,你這么小,給我當玄孫都不夠格。」
「……」李青辭踢他,「你講話還是這麼難聽。」
玄鱗揚唇笑了起來。
李青辭悶悶不樂,那他算玄鱗的什麼呢。
心裡想著事,腳步越來越拖拉。
玄鱗站住腳,低頭問他:「走累了?」
李青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玄鱗沒直接動手抱人,先是掃了一圈,見周圍還是有零零散散的人,便問道:「要不要我抱?」
這時,李青辭回過神來,搖頭道:「不了。」
那種抱法,太不合適了。
「嘖!」玄鱗拍拍他的臉,「背你呢?」
李青辭猶豫幾瞬,到底沒擋住自己的心意,開心地笑了起來:「好啊!」
「上來。」玄鱗彎下腰。
李青辭踮著腳跳在他背上,摟緊他的脖子:「玄鱗,你真好!」
玄鱗哼道:「你這小臉變得真快,稍微說你兩句,你就耷拉臉不開心,給一點好處,立刻就笑得跟花似的,那叫一個燦爛。」
李青辭詫異,辯解道:「我哪有!」
「你有,少跟我頂嘴!」玄鱗掐他的腿肉。
李青辭道:「你看,明明是你不講理,我沒有。」
玄鱗站住腳:「再頂嘴下來自己走!」
李青辭忍不住翻白眼,又是這種無足輕重的威脅。
他晃了幾下腿,催促道:「快走吧,我回去還要沐浴洗漱,明天又要早起。」
「關我什麼事!」
李青辭抿了抿嘴,小聲囁喏:「也不用走這麼快,我還想讓你多背我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