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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芸芸並無過多的爭勝之心,白鷺洲書院很強,這一點她承認。不過白鷺洲書院強,不代表這幾個人就強。已經涉及到臉面問題,還是要比試一下的。曾芸芸雖然有時候有點懶,也不看重名氣,但是對方辱及社學,她卻不喜。

她想,挫一挫對方的銳氣也是好的,不過要得罪清朝的幾位詩人了。

想到這,曾芸芸道:「先生所作雖多,但是我的記性並不好,只記得幾十首罷了。」

看到曾芸芸說到了這般田地,鑑湖社學的學童們都咽了咽唾沫,不知道該說什麼。此時,揭穿曾芸芸自然不行,那是打自己的臉。可是,他們因為心虛,也不敢為曾芸芸喝彩助威。他們生怕喝彩之後,曾芸芸說不出來,她會更加尷尬。他們清楚,鑑湖社學唯一的先生曾夫子,平日裡並沒有作過詩。他最愛做的事是狂飲後酣睡。拋開作詩不論,飲酒上曾夫子倒是可以與詩仙一較高下。

不過,曾芸芸已經開口了:

「這一首是先生雨後打掃院落時所作: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這一首是先生在贛江之上垂釣時所作: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絲綸一寸鉤。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獨釣一江秋。」

「這一首是先生在竹林中掘筍時所作: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這一首是先生讀史時所作:霸越亡吳計已成,論功也合賞傾城。西施亦有弓藏懼,不獨鴟夷變姓名。」

「這一首是先生在講堂上給我們論詩時所作:李杜詩篇萬口傳,至今已覺不新鮮。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至於寫自身際遇的,先生所作也是很多,這一首是我前幾日無意聽來的:潦倒年年愧不才,春風披拂凍雲開。窮途已盡行焉往?青眼忽逢涕欲來。一字褒疑華袞賜,千秋業付後人猜。此生所恨無知己,縱不成名未足哀。」

…………

這些詩句,咀之生香,品之雋永。曾芸芸初背出一兩首時,康嘯林和纖纖還一臉吃驚之色。及至四五首之後,二人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從疑惑,到震驚,到被徹底折服。

邱乘、陳克等人的臉青一塊白一塊,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若是一首詩作,他們可以嘴硬,拒不承認這是好詩。可是,曾芸芸很犀利地把清朝最好的詩歌一口氣背出了這麼多。龔自珍、王士禎、鄭板橋、吳偉業、趙翼、蒲松齡……無論拿出哪個,都是響噹噹的天才文人。他們的代表詩作一股腦出現,真的如集束炸彈一般,把白鷺洲書院的幾個人轟傻了。

鑑湖社學的學童們初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驚訝:老大這哄人的本領不小啊!

可是,當他們看到其餘人臉上精彩的表情時,便明白了曾芸芸拋出的這些詩句,真的比康嘯林所作的要好,而且最重要的是數量還多!

於是,這些學童拼命地忍住笑意,都低下頭看著腳底,生怕一不小心會露餡。

當然,這條船上還有三個人沒有低頭。

一個是肖平。他認定,這些精彩的詩句肯定都是曾芸芸所作。在他的眼中,芸芸是那麼優秀,寫出這些詩句實屬正常。

一個是阿豐。他並不懂詩句,只是覺得老大做什麼都應付自如。哪怕明天曾芸芸告訴他老大我要去做知縣了,他也會覺得理所應當。

還有一個就是肖辯。他讀書的時間稍長,略略能懂得這些詩句的好處,更能看得懂康嘯林、纖纖和白鷺洲書院那些學生的表情。不過他並不太清楚曾夫子的情況,以前倒是聽說過這位先生好酒,沒想到是位酒中詩仙。一時間,肖辯有些羨慕肖平能在鑑湖社學讀書。他認為,這裡比文峰書院有意思。

大概覺得自己確實有點欺負人了,而且為了避免曾夫子被別人問起,曾芸芸誦罷詩句,又補充了一句:「我們的先生雖然大才,但為人低調,從不張揚。這些詩句,也只是我機緣巧合才聽到的。你們若是問他是否作詩,他肯定直接否認。」

曾芸芸如此一說,康嘯林對鑑湖社學的先生愈發尊重。他又有點自慚形穢,總覺得和鑑湖社學的先生比,他的境界還不夠。

他也不願繼續游湖,囑咐船家掉頭登岸。他道:「如此高賢,我自當前去拜訪。」

被寄予厚望足以挽回他們顏面的山長就這樣走了,白鷺洲書院的幾個人錯愕了很久才回過神來。最後,還是邱乘善於安慰自己,道:「詩作得再好,沒有功名也是白搭!」

聽了邱乘的話,陳克、方卿都點點頭。

曾芸芸卻懶得理會他們,問肖平等人:「你們渴不渴,要不要吃冰鎮西瓜?」

肖辯好奇:「這三伏天,我們怎麼可能有冰?就是府城之中,在這種日子能用上冰塊的,也是少之又少吧?」

肖辯是族長的孫子,還算是稍有點見識,知道夏天想要有冰塊用是很難的。

熊峰道:「冰鎮西瓜,未必需要冰塊。你們看好了,我們早有安排,就在前面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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