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眼神,那種偏愛的執著。
他從未得到過。
但他為什麼不能得到?
家庭並不是他安全感的來源,自身足夠牢靠是讓他屹立的根本。
他不明白周凜如何做到能夠如此理直氣壯地依靠溫白然的肩膀。
就像他不懂她為什麼說他從沒把她當成一個人在對待。
今天她把他護在身後的動作才讓他有些明白。
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騙不了人。
但因為沒有得到過,所以即便他覺得愉悅,也不確定那究竟是不是他曾經在她眼裡看到的。
直到酒店門口,她把人送上車,他以為她會直接走掉,但她回頭了。
夜裡的風吹得人視線都不太清晰,溫白然跑過來的那幾步,她髮絲的擺動和圍巾的流蘇卻被完整地鐫刻進他的眼睛。
她停下來摸他的臉,用溫暖的手,心疼的眼,和寵溺的聲音。
『你一個人先回酒店知道嗎?』……
一個人,先回去。
也就是說,她還會再來。
她來了,他就不是一個人。
他可能天生不具備形容細膩的能力,那一刻的滋味只是像晚上的喝過的酒全都同一時間在身體裡發酵。
澎湃而巨大的暈眩塞在他胸口。
他感到自己變得遲緩。
想問她他的感覺有沒有錯,她卻已經走遠。
看不見她之後,代駕來跟他確認地址,他報了另一個。
到她家樓下,吹著風,宋敘也覺得自己是醉了。
過於衝動,不夠冷靜。
和他平時不一樣。
但這種感覺和醉又不完全一致。
腦子還是清醒的,身體也是,知覺和五感卻像泡在溫水裡,說不出哪裡舒服,也不知道哪裡不舒服。
總之想見到她,想看她是不是真的會來找他。
寒風裡的四個小時根本就是轉瞬即逝。
煙和風陪著他。
冷和熱都不存在了,耳邊所有聲音只剩下她突然出現,不確定地叫他名字,『宋敘?』
於是他才甦醒。
醒過來看到了她,還是水潤的眼睛,還是溫熱的掌心,她憂心又安慰的神情交織著成一幅近乎永恆的畫面。
在最開始,他就是想要這種表情。
他想要。
被愛。
被她愛。
用力的。
沉溺的。
即使陷入萬劫不復,也想把她搶過來。
讓這種被愛成為他的。
羨慕周凜?
不。
他從不貪求自身以外的東西。
但因為她值得更好。
他也是。
春日的暖陽像極細的金色粉末,隨著他眼睫垂落,撲簌簌地下墜。懷中女人的睡顏恬靜到純美,宋敘沉下/身去,饜足地同她相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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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白然最後還是一個人去見了溫奶奶。
她問過宋敘,他明確說不去,她也就不勉強。
溫奶奶精神頭尚可,就是最近被堂妹和她那個男朋友鬧得有點休息不好,聽說堂妹在家裡要死要活跟人結婚,小叔咬死不允許她在大學畢業前結婚,她一氣之下說要退學,小叔怕她真能幹出這種事情,也上頭地把人鎖在房間裡,除了吃飯喝水都不許開門,也不許人見她。
溫奶奶悄悄把鑰匙拿給溫白然,讓她去勸勸,她去了。
但沒勸。
在堂妹房裡坐了兩個小時,聽她抱怨,看她流淚,她翻出許多他們的甜蜜合照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