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白然聞言,斂了斂眸子,淡笑著搖搖頭,「我還差得遠。」
論頭腦和心志,她都還不夠。
最多,最多是比別人多了些毅力。
許蘭君不喜歡她妄自菲薄的模樣,「幹嘛這麼沮喪?上次見你還不這樣。」她用鞋尖頂了頂她,低了聲音問:「發生什麼了?宋敘欺負你了?」
溫白然立刻道:「沒有。」
「那是怎麼了?」
她也說不上來是怎麼了。
可能是有點落差。
許蘭君,鍾毓,包括只有一面之緣的法比安娜。
乃至祝綺薇。
圍繞在宋敘身邊的人,無不站在她的高處。
學歷,能力,手段和工作。
比起這些來,她雖然還不至於自卑,但脫離舒適區後的茫然讓她突然就不那麼自信了。
從前周凜和他的圈子都以不學無術著稱,她越努力,他們看她的眼神越帶著種崇敬和畏懼,讓她覺得自己做什麼都好像是正確的,是主導的。這種情況下,無論再多的入侵者在她眼裡都只是輕輕一揮就能掃去的障礙。
她一面尋求著離開這條充滿路障的小徑的方法,一面又在這種重複清掃里得到滿足和休憩。
現在這種情況終於消失了。
但是輕鬆好像並沒有到來。
相反,她正在不斷感受到自己的虛榮和卑劣。
午後陽光正好。
不遠處的遊客已經繞場一周回到了起點,教練正在扶他們下馬。
許蘭君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她的身影擋住了太陽,溫白然眼前一暗。
「天氣真好啊!」
她回過神,抬起眼睫,「嗯...」
「別窩著,來曬曬太陽去去霉氣。」許蘭君伸手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推著她到陽傘之外。
冬日沒有夏天的酷暑,太陽仍然烈性得不由人直視。
陡然進入光亮下,溫白然條件反射地閉起眼,適應後才讓眼前充滿開闊。
「做人和射箭一樣,講究一個專心致志,想太多沒有好處,只會讓你脫靶。」許蘭君在她身後,突然握著她的雙手做起了搭弓的姿勢。
「像這樣。」她拉開溫白然的右手,食指貼近耳垂,循循善誘地教她,「手要平,心要穩。」
溫白然莫名屏住了呼吸,隨著她的節奏調整眼睛的方向。
忽然,兩個男人並肩走近了她們的視線。
她一頓。
不遠處,周凜穿著巴洛克風格的連體衣,牛仔的材質,隨意搭開的扣子襯出他的隨性和不羈。宋敘一身專業定製的騎馬裝,黑馬甲,灰襯衣,長筒馬靴無限拉長了他的比例,儼然是一絲不苟的復古紳士。
這兩個同樣氣質超群的男人卻展現出了兩個完全不同的風格。
朝這邊蜿蜒來的小徑仿佛是他們的專屬伸展台,路過的遊客紛紛駐足回頭。
看著他們越走越近,許蘭君在耳邊的聲音接著說:「你要找准你的靶子,想像世界上只剩你和他。排除掉一切干擾項,讓你的眼睛只看得到他。」
她的靶子......
是誰?
「你們在做什麼?」
恍惚間,他們已經到了面前。
周凜看一眼兩個女人親密的站姿,奇怪她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宋敘對上溫白然怔怔出神的視線,眸色變得幽深。
「教她射箭啊。倒是你們,男人梳妝打扮起來也是慢得很啊。」許蘭君若無其事地搭著溫白然的肩膀,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們兩個的裝扮,嗯,不錯,看起來像兩個男模。
她滿意地吹了聲口哨,「還挺賞心悅目的,是吧小溫?」
溫白然回過神,從他深邃的目光里別開眼,有些訥訥地點頭,「嗯。」
周凜被她們兩個一說感覺怪怪的,嘟囔道:「什麼賞心悅目,明明是英俊瀟灑。」
許蘭君被逗笑了,「行行行,怎麼說都行。你們準備好了吧?那趕緊去挑馬吧。」她說著,跳到周凜身邊拽起他的胳膊就往馬場跑,還不忘回頭叫上溫白然,「小溫你們也快來啊!」
見周凜回過頭來看她,溫白然眼睫閃了閃,不由側眸。
宋敘對她剛才茫然的表情視若無睹,淡然地牽著她,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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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白然對騎馬沒興趣,尤其她現在心神不寧。
教練牽著她在場子裡溜了兩圈,她沒感到多少樂趣,反而被顛得尾椎骨都要碎了。
倒是另一邊的三個人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不需要教練帶,策馬馳騁揚起的塵埃遠遠將她甩開。
教練劃著名手機問她還要不要再來一圈,溫白然說不要了。
她準備下馬,身後傳來一陣靠近的馬蹄聲。
剛才還在和他們賽馬的宋敘出現在身邊。
他勒緊了韁繩停在和她距離很近的地方,伸手說:「到我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