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似乎是他唯一的選擇。
可他又沒走。
他在等。
等到溫白然真的來了。
他才忽然之間明白,愛情原來並不能只靠一個人來完成。
宋敘皺眉,依然是冷而淡薄的,可她分明清晰地看見他眼裡的裂痕。
這樣的眼神,
好熟悉。
他問愛上一個人,真的是這樣難受的一件事嗎?
儘管溫白然震驚地發現自己能夠明白他所有的內心活動,可她仍然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因為她也不明白。
愛太難了。
比性複雜百倍。
荷爾蒙這種淺表的交換不足以表達。
而所有觸及心靈的一切又都是這麼讓人煎熬又困惑。
溫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裡想。
她對宋敘,大概也是愛吧。
只是怎麼說呢。
這愛似乎還沒有脫離性的範疇,
似乎仍在心門外徘徊。
愛過周凜之後,她重重關上了心底那扇門,順便又在上面加了兩把鎖。但今晚宋敘的挫敗生猛又兇狠地撞向她,她隱約聽到門鎖支離破碎的聲響。
她有點害怕。
這才剛剛入冬,越來越漫長的夜就已經冷得讓人受不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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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酒店高層行政酒廊。
向隼覺得今晚是過不完了。
這一晚上又是飯局又是蹦迪,還要到醫院裡給宋敘擦屁股。
......給宋敘擦屁股!
認識這麼多年了,向隼從來沒想到有天這種事會發生在他身上,這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從接到他們打起來的電話到趕去醫院,向隼一直以為是宋敘單方面碾壓周凜,後來瞧見他臉上的傷,他震驚得差點把眼珠子都瞪出來。
醫院裡,宋敘陰沉著臉靠在走廊牆壁上,領口散著,腕錶不翼而飛了,嘴邊一抹乾涸的血痕在他冷凝的神情上添了筆濃墨,直把他頹廢的高度拔到令人心驚的地步。
許蘭君來的路上還說對宋敘沒什麼興趣,那會兒見到他,都等不及向隼在旁邊問究竟是為什麼動起手來,就肯定地說一定是情有可原。
向隼:......
拍片室的門一開,溫白然守著周凜被從裡面推出來。宋敘側眸,擰眉看床邊他們交握的手。
向隼沒注意他當時的眼神,忙著上前詢問情況。還好周凜看起來問題不大,否則要是真的追究起來,還不好辦了。周家在深江的地位相當於地頭蛇,Pt的業務範圍雖然跟他們扯不上邊,但大家都在商業場上,指不定哪天就會有交集,怎麼說得罪了他們都是不划算的。
奇怪的是宋敘平常最重視這一點,怎麼還會任由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
醫生讓他們在外面等結果,臨時找來的護工推床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周凜的傷口,他疼得呲牙咧嘴,溫白然見狀趕忙俯身安慰他忍一忍,很快就可以去病房上藥了。周凜在她面前沒有一點脾氣,乖乖說好,就不再吭聲。
這倆人旁若無人到要不是向隼主動說他去繳費,他們恐怕都忘了這裡還有別人在。
等他拿著單子轉頭,宋敘已經不在了。
許蘭君跟他一起走的。
向隼憑今晚的印象,感覺她是個挺外放的人,說不定會跟宋敘合得來。原以為他們今天會發生點什麼,哪知道他居然一個人跑來這裡喝酒。
都這個點了,吧檯邊也沒有旁人,調酒師仿佛是專門服務他們兩個的。
宋敘面前的空杯沒有停過。
他還有傷,酒精染到傷口,連眉都不見皺一下。
向隼看著他一杯接一杯,仿佛是又恢復了平常的冷靜自持,可不知怎麼,他心裡卻有點不是滋味。
他曾經一度認為這世上再沒人比宋敘更適合出家,他情緒穩定得根本就是個和尚。
今天是怎麼回事?
憋了半天,向隼還是忍不住問他到底怎麼了,從晚上吃飯開始,一切就都變得不對勁了。難道就為個溫白然?
他不信。
當初他可跟祝綺薇談了三年,可得知她結婚,他也只是冷淡地扔了她的東西,沒見他跟人動手啊。
溫白然憑什麼?
他們才認識幾個月。
宋敘已經喝得有點醉了,眼睛還醒著,舉著酒杯的手腕折成山峰的形狀,說,人生的意義不是用長度衡量。
向隼聽懂了,就是說他對溫白然比祝綺薇感情深唄。
可為什麼啊?
論長相、氣質,溫白然雖也不差,但也趕不上祝綺薇的三分之一吧。論感情和付出,祝綺薇那更是毫無怨言地給了他三年。
那可是整整圍著他轉的三年。
向隼搖頭:「老宋,不是我嚼舌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祝綺薇對你那才叫愛吧。溫白然?她?」
他不懂,她都幹了點啥?就是跟他上/床?
性是個能迷惑人的東西。
但也不至於讓人誤會到這個程度。
尤其還是宋敘。
他是最不可能對什麼沉迷的人。
溫白然到底有什麼值得?
宋敘一直不說話。
他盯著杯子裡冰球開裂的紋路,微紅的眼尾透著難以言喻的腥。
她有什麼值得。
這也是他今晚在思考的問題之一。
向隼說的話都有道理,除了祝綺薇,他見過的女人里比溫白然美的、媚的、有趣的、生動的,絕不止一兩個。
溫白然到底哪裡讓他願意變得這樣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