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片室外的走廊上,溫白然完全不曾看向他的忽視讓他產生了一種很陌生的複雜思緒。
而這種複雜在她此時失望的目光里愈演愈烈。
再冷的風也無法吹滅這團叫他意亂的火。
這到底是什麼?
沉默像流沙一樣在兩人之間流走。
這一晚上過得太糟糕了。
溫白然有些受不住風吹,更無力分辨他愈發深諳的視線是要求助還是要辯論。
她現在只想回家。
這時他身後的車子傳來聲響。
溫白然詫異的視線錯向後方,「...許小姐?」
她還沒走?
向隼都走了,她還以為他們一塊回去了。
許蘭君跳下車來揉了揉腦後的短髮,像是怕她誤會了,解釋道:「宋總不肯看醫生,我勸不動他。外頭太冷,我就上車等你來了。」
她上前撿起宋敘腳邊的片子,用手機打著光看了看,「還行,骨頭沒斷。以周凜的體格,養倆月就好了。」
她說的話跟醫生說的一樣。
沒記錯的話她也是醫學出身
溫白然斂眸說是,醫生說不用開刀,好好將養就可以。
「嗯,那我上去看看他。你們聊。」
許蘭君將片子夾在腋下,搓了搓手抄進口袋。
經過溫白然的時候,她停下來,意味深長說了句:「你的病沒好,我看宋總也要感冒了。他還有傷。你們都要注意身體。」
她似乎意有所指。
溫白然愣了愣,回過神時她已快步走向身後。
停車場到住院部大樓的這段路不遠,中間路燈間隔的黑暗很快吞沒了許蘭君的身影,大約過了幾十秒,又出現在前方不遠的一段路燈下。
許蘭君是北方人,身形比一般女人高大一些,但怕冷將臉埋進衣領的樣子也有些弱不禁風。
想起她今天是來和宋敘相親的,溫白然收回視線,再度看向面前的男人。
路燈不夠亮,被宋敘深沉的眼吸走大半,化成灰影,影影綽綽在眼下鋪開。
他還是冷著一張臉。
唇邊深紫的傷口破壞了他的潔白。
溫白然一頓。
從認識起,宋敘給人的形象永遠是整潔的,冷白而斯文,克制到壓抑。沒人見過他受傷,也沒人知道他的軟肋。他活得像個無懈可擊的機器。
她下意識就忽略了他有可能的感受,而先去指責他冷漠的表象。
可萬一,萬一,
他也很痛,
很委屈,
要怎麼辦?
默默嘆了口氣,溫白然主動上前半步,抬手,趁著月色還算皎潔,小心地碰了碰他嘴角的傷。
「疼吧?」
宋敘不像周凜,他從來不喊痛也不服軟,因為通常只有他傷害別人。
她第一次感覺他的冷寡是這麼不討人喜歡。
就算逞強被看穿,也好過他這樣一聲不吭。
她凝眉,扶住他側臉,試圖望進他眼底的深海,窺探那最底層的密辛。
「宋敘,你告訴我。」
「你是不是真的愛上我了?」
他說,是。
我想是的。
話落,宋敘的眸光倏地熄滅。
他去擁她纖細的腰。
折進懷裡。
很緊。
她唇上的柔軟和傷口的刺痛混雜著。
宋敘有些挫敗地說,
溫白然,
我好像真的愛上你了。
……
第61章 紅月
短暫的喧鬧後, VIP病區回歸寂靜。
許蘭君輕輕推開病房的門,病床上躺著的人聽到這動靜,偏過頭去。
以為他睡著了, 走近才發現周凜還睜著眼。
許蘭君:「你還沒睡?」
「你來幹什麼。」
他將臉偏得更側一些, 聲音悶得要聽不清了。
床頭燈昏淡光線下, 周凜臉上精緻的五官錯落出深深淺淺的陰影, 窗外月色在他眼尾落下一抹瑩潤。
許蘭君不禁怔忪,「阿凜......」
她認識周凜的時間不長, 但無論是她見到的還是聽說的他, 從來都是玩到瘋、狂到底的紈絝角色。他和溫白然之間的事她了解不多,只在最初聽說他們居然戀愛了八年時有些意外。
印象里, 越跋扈的人越不會有這種長情的習慣。
他卻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