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抽一口涼氣, 回身拎著周凜把他壓進了檢查室。
在隔離門外等結果,躺在平車上的人痛得冷汗直冒,還咬著牙說你別這樣看我, 我根本沒事, 那傢伙花拳繡腿哪裡傷得到我?
溫白然眉頭皺得要打結。
周凜從前雖然頑劣, 但沒怎麼和人真的動過手。一來真遇上事的時候有一干人排著隊要幫他解決問題, 二來少爺的身子嬌貴,他又潔癖, 總覺得打架這事兒髒的很, 壓根不屑與人在地上打滾。
今天倒好,直接在病房裡鬧開不說, 這會兒怕她擔心, 還逞強說等他休息一下還能接著跟宋敘比試比試。
溫白然的高熱將將退到37.6, 一聽這話頓時又飆升到38度。
「還打?你以為你現在還是18歲、20歲?就算是好了,你打得過他嗎?周凜,你做人可以不長記性, 但起碼要有點自知之明吧!」她甚少這樣疾言厲色, 但周凜渾勁上來就跟個陀螺似的,不抽他他不知道厲害。
「我……」
周凜皺著眉頭,很不服氣被這樣評價, 什麼自知之明,他剛才就是沒準備好而已。
但見溫白然是真的生氣了, 他嘴唇嚅了嚅,又把這話咽回去。
他眼睛和嘴角都掛了彩, 血色順著下巴蜿蜒, 滴到衣領上,斑駁的褐色痕跡看著就叫人害怕。這會兒挨了罵也不敢吭聲, 滿腦子都還是宋敘剛才的趁人之危,完全忘記他也趁人分神之際給了一拳。
要不是向隼攔著,醫院保衛科差點把他倆一塊打包扭送派出所。
溫白然見他忍氣吞聲的委屈模樣又慘又倔,一時分不清到底是心疼多還是生氣多,「我一再跟你說,在外要冷靜、要冷靜,衝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倒好,在這兒給我演武打片。你是真的把我說過的話都當耳旁風了是不是?」
這段時間他好不容易長進一點,連周父都對他多有改觀,這有多難得,別人不清楚,她還不清楚嗎?
周凜和宋敘不一樣,外人看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其實真正屬於他自己的東西沒有兩樣。
如今他終於有了能自行站起來的意識和能力,這可不是讓他用來和人打架的。
「你自己也知道要從你爸爸那裡得到一些肯定有多難,眼看就要做到了,現在難道為這一時衝動毀掉嗎?」溫白然越想越氣,恨不能再往他頭上揍兩拳。
「我不是一時衝動。」
周凜掙扎著要坐起來,呼吸時不留神扯動了傷勢,頓時臉色煞白,喉間不斷發出嘶鳴的呼氣聲。
溫白然連忙按住他肩膀,焦急道:「你別亂動了,醫生說了你得躺著。趕緊躺下!」
周凜實在痛得不行,這才聽話躺平消停了一會兒。
溫白然見他冷汗都滴下來了,眉頭皺得更死。
他從小到大除了挨她巴掌之外就沒被人碰過一根手指頭,宋敘明知他不是對手,還下這麼重的手,要是真的把他打出個什麼好歹可怎麼辦?
她想著,下意識抬眼去尋找宋敘的身影。
走廊上空無一人。
向隼去繳費了。
他和許蘭君本來在夜場裡玩的好好的,接到電話後匆匆趕來,許蘭君完全不明白怎麼晚上吃飯還好好的兩個人轉眼就在醫院裡打起來了?
剛才進進出出的檢查,溫白然忙著照顧周凜壓根沒空管其他人,餘光里似乎是見許蘭君跟著宋敘一塊出去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去處理傷口。他臉上也傷得不輕。
溫白然心力交瘁地覺得自己應該被掰成兩半才好。
分神的間隙,平車上的周凜喘勻了氣,一把抓住她的手,急聲道:「我不是為了我自己!」
她一怔,「那你是為了什麼?」
一時意氣?
還是頭腦發熱?
這都不是他衝動的理由。
溫白然無奈地嘆氣,「別這麼幼稚好嗎......」
「姓宋的不愛你!」
她驟然失聲。
周凜蹙眉,黑眸灼灼著。
受傷的痛楚在他眼中留下的痕跡不及他此刻看她的神情一半深刻。
溫白然一時啞然,「阿凜......」
「我承認論條件他不輸我,如果你真的愛他,他也愛你,那我...我無話可說。但他不愛你,至少不像我一樣愛你!」
「我不能看著你被騙,你明白嗎?」
但凡,但凡,姓宋的看她的眼神再多一些愛意。
但凡他不是那麼冷靜。
周凜也不會這麼強烈地想要把溫白然從他手裡搶回來。
她明明那麼好,好到失去她的每一天他都後悔得恨不能殺了自己。
憑什麼、憑什么姓宋的沒有那麼愛她最後卻能得到她?
周凜承認他嫉妒,嫉妒得要死。
他無論如何也想再要一個機會。
一個公平的,讓她能看見他決心的機會。
他忍著胸口劇烈的疼痛,死死握住她。
溫白然手快被捏碎了,細細皺起眉,看他咬緊牙關的倔強模樣和從前如出一轍。
她一頓。
「然然,我不想再看你受傷了。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從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