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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白然輸著液的那隻手過了這麼久還是冰涼的。

他用雙手把她握在掌心,試圖和她分享一些溫暖。

低頭吻了吻她的手背,小心翼翼避開了輸液管,還想吻她的臉頰,身後卻傳來一道極不合時宜的冷聲。

「你最好不要吵醒她。」

周凜眉頭一皺,回頭,像是才發現病房裡還有第三個人似的,不滿地沉聲道:「你怎麼還在這?」

沙發上,男人雙腿優雅交疊,左手的手機里有堆積如山的公務等他處理,但這並不耽誤他時刻留意著周凜的一舉一動。只要他剛才敢再近一步,他會毫不留情地把他丟出去。

「顯然是為了防止任何意外發生。」他冷著聲調。

周凜仿若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什麼意外?你少在這兒危言聳聽了。」

他最煩的就是他這種人,以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就算剛才是他聯繫的病房和醫生又怎樣,真把自己當主人,在這兒發號施令了?

他以為他是誰啊。

「行了,你也別跟我裝,我知道你什麼意思,等她醒了我會跟她說你今晚也出了力。」周凜挑眉譏諷,「夠意思了吧?」

他說話的方式是宋敘少見的幼稚。印象里,離開高中後就很少再聽到有人用這種口吻說話。溫白然說得沒錯,他的心智大約還停留在少年時期。

當然了,被溺愛的小孩不容易長大,這也不能怪他。

宋敘寬容地沒有接話。

周凜卻將他的沉默看做默認,冷哼一聲,揚起下巴擺出少爺的狂傲姿態,「接下來有我就行,你可以滾了。」

沙發上的人聞聲仍然頭也不抬,更沒有絲毫被他的粗言俗語影響,繼續不緊不慢地在手機上回復工作。

半晌才聽到他說話。

「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

「什麼?」

「她現在是我的。」

黑色手機在掌心裡熄滅,宋敘坐的位置離病房裡唯一亮著的那盞床頭燈還有段距離,他冰山一樣的冷臉在昏暗的陰影里更顯陰沉和壓迫,長睫淡淡掀起來,眸子裡危險的幽光鬼魅般駭人。

「需要我提醒你嗎,你們幾個月前就已經分手。」

「同時,她選擇了我。」

他聲音不高,甚至是溫和的。

偏就是這種仿佛已經掌握一切的篤定更讓周凜窩火。

「你放屁!」

他不動聲色地咬緊牙關,聲音沉到地底,「她選了你又怎樣?你們才在一起多久?你真以為這幾個月抵得過我們八年的感情?別做夢了!」

床邊的人沒有張牙舞爪,也沒有衝動上前。

周凜強作鎮定的樣子比之前是進步了不少,但很可惜,已經太晚了

宋敘松和了眉眼,以已經到達終點的勝利者的悠閒姿態對著他:「我已經向她求婚了。」

話音落下,病房裡久久無聲。

加濕器嘶嘶吐出的霧氣逐漸濕潤了周凜的視線。

從震驚到心碎,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極了得知心愛的妻子出軌後不知所措的丈夫。

哦,前夫。

「她...她答應你了?」他還在做最後掙扎。

宋敘滿意地看著他桀驁的黑眸在靜謐柔光里一片片碎裂,那清脆的聲響悅耳至極。

其實他大可不必再補上一刀,可剛才他妄圖親近溫白然的表情實在讓人很難原諒,加上今晚飯局上他們旁若無人的互動也讓他很不爽。

十指交錯扣在膝上,宋敘的答非所問貌似惋惜,「老實說,這個機會本來是你的。」

「可惜你錯過了。」

/

溫白然做了一個昏昏沉沉的夢。

夢裡變成一條魚。

有像家裡那兩條鬥魚一樣大而廣幅的尾鰭,濃稠地擺動,瞬間就能游出好遠。

她起初游的困難,不得章法,尾巴甩的好痛好痛,後來慢慢掌握了要領,能順暢地游很久很久,久到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這輩子就要這樣一直游下去了。

終於在游進了月亮的某個晚上,她模模糊糊醒過來,聽見病房裡兩個男人的對話聲。

不如不醒。

她默默地嘆。

「你愛她嗎。」

是周凜。

他聲音很近,仿佛就在床邊。

溫白然隱約記得她暈過去之前他從車上跳下來,飛奔進院子裡,踩碎了水裡的月亮,四周濺起一片泠泠的水光。

過往許多記憶的光影就和這些碎光一樣。

碎了,落下來,拼成一灘脆弱的倒映。

看著很美,但撈不起來。

不知道宋敘跟他說了什麼,他這會兒的嗓音嘶啞的像一隻鬥敗的獅子,滿滿都是頹喪。

心裡隱隱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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