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這份對弱肉強食的屈服美化成對事不對人,沒有遷怒,只是嘆息說:「職場太殘酷。」
溫白然聽完這些,表面上風平浪靜。
結束後兩人一同走出咖啡廳。
譚征感慨說:「咱們這地方哪兒都好,就是不如上海大。」
溫白然淡聲,「上海只有一個,沒幾個地方比得了它。就像從小長大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城市都能替代。」
她話說的漂亮又輕巧,譚征不由看她,想起她上學時就是這種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不食人間煙火,挫折和磨難在她這都如輕風細雨,甚至不用打傘就能輕易穿過。
學生時代無憂無慮很好理解,可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這樣,難免讓人有些心理失衡。
譚征苦笑:「是啊,不過我今後也不打算再出去了,老實在家做點生意,勉強餬口就行。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們女人,不用娶妻養家,沒有房貸壓力,生活的成本僅僅是個人情調。等什麼時候這種情調也成了負擔就找個男人結婚,繼續像仙女一樣過只喝露水的生活,運氣不好沾染了柴米油鹽,也可以說是這個男人不行,輕鬆啊。」
他說到後面苦澀已經沒有了,只有濃濃的酸和鄙夷。
說完發現溫白然臉色不對,他又改口:「哦你別誤會,我不是在說你。你當然不是這種女人,你有宋總這樣的追求者,以後肯定衣食無憂的。」
他補救得很爛,甚至不如不加上這句。
但這番話很好地體現了譚征在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打拼和失敗後,心態已經和當初上學時完全不一樣了。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當時絕不止說了那麼兩句話而已。
以宋敘的為人,譚征如果真像自己說的沒有惡意,他絕不會同他計較至此。
瞧,這不就露餡了。
溫白然冷了眼色,同學一場,剛才她給他留了面子,現在倒是不必。
「我不是這種女人,但你還真是那種男人。」她說。
譚征一怔,「..哪種?」
「小肚雞腸。斤斤計較。喜歡將自己的無能和卑劣歸咎於社會和女人,以此來掩蓋自己妄圖坐享其成的貪婪心理。以你的諂媚和奴性,其實更適合成為你口中的『這種』女人。或者我也可以理解為,你本身就是有這種想法的?」
說來說去,譚征還是忌恨她的。
在他眼裡,她不過是個離了富二代男友又迅速傍上了老總的花瓶而已,憑什麼在這兒跟他高談闊論?
向隼勸他把嘴閉牢還真是為他著想,可惜他完全沒學會什麼叫吃一塹長一智。
溫白然上下打量他,用一種不必言說的同情眼神看他青白的臉色,搖頭道:「只可惜你偏偏是這樣無理又傲慢的性別,致使你連這種平常的想法都不敢坦然地宣之於口。」
當年那個教她寫物理作業的人已經死了,她遺憾地留下最後祝福:「同學一場,我只能祝你下輩子做再個自信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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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迎新會溫白然還是去了。
她回去換了身衣服。
到地方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了。
超大的包房裡,頭頂腳底都是投影屏。熱情的夏威夷沙灘,海浪四面圍繞、一波又一波地打,音響里的唱歌聲巨大。
她推開門,差點被一浪拍暈。
等站穩了腳,先抬眼掃一圈。
沒見著幾個熟悉的人。
喬伊還沒到。
宋敘也是。
部門裡唯一跟她熟悉的同事正在跟向隼說話。他們坐在正中間的位置,離這兒太遠。她不想過去,但門邊幾個人看見她都站起來給她讓位置,「然姐。」
她只能硬著頭皮從他們之間擠進去。
擠了一半被茶几擋著過不去了,乾脆在附近的空位坐下來,等向隼發現她的時候,溫白然正百無聊賴地跟喬伊發著微信,問她什麼時候來。
喬伊跟她一樣下班後回去化了個妝,誰知道出來就碰見大塞車,這會兒還堵著,預計還得堵個二十來分鐘。
溫白然說好吧。
剛回完就聽見向隼叫她。
「溫總監!」
溫白然轉頭望過去,見他一手拿著話筒,一手高舉著對她招了招,「溫總監,來這邊!」
他一聲令下,中間人很快又開始自覺地挪動。
她沒辦法,站起來接著擠。
這次順利到達了。
溫白然回去換衣服的時候順便化了個妝,還是很淡。濃了她不會化。不過考慮到KTV這種地方總是光線昏暗,她抹了層唇蜜。
她是清麗的長相,白天時溫婉安靜,此刻頭頂射燈不斷變化顏色,她臉上的純白恰到好處地承接著這些五光十色,唇角勾起來的時候飽滿又有水光,像顆豐潤多汁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