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的小白果然軟得像一團雲,天真的黑眼睛又圓又亮,抬起來的前肢真的像在跟她打招呼。
溫白然就這麼奇異地感覺到了和另一個生命的聯動。
李淵對她說,阿凜只是開玩笑,他從來沒把小白看作真正的寵物,她是他的朋友,溫白然也是,只是因為她的名字里恰好有個白,又和小白一樣可愛,他才會這樣叫她。如果她不喜歡,他可以和周凜一樣喊她然然。
他還笑著說,如果要說像的話,不覺得阿凜的眼睛和小白更像麼?他們都是熱烈直接的個性,高興起來會在地上撒歡。
溫白然聽完覺得他說的沒錯,之後一段時間看周凜都覺得他無比可愛。
這就是李淵的魔力。
他讓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種能待在他身邊、被他用溫柔注視,哪怕他的目光只是停留一下,都是他們的榮幸的感覺。
連周凜也不例外。
記得那時快要畢業,溫白然面臨著工作和戀愛難以兩全的境地。
周凜說她不需要上班,他已經買好了房子,她可以隨時住進來,平時在家吃喝玩樂,興致來了就去旅遊,他從來就是這樣過日子的,他要她和他過一樣的日子。
那確實是大多數人眼裡的幸福生活,許多人將一生都耗在工作上就是為了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可溫白然不想。
至少不想是靠著周凜這樣過活。
她如實說了自己的想法,周凜不能理解,他從來都不理解。
兩個人大吵一架,吵到連李淵都來勸。
他對溫白然說,周凜還不成熟,但他絕對沒有要控制誰的想法,阿凜的寶貴就在於他的強勢並不源於某些偏執,而是那顆還沒長大的心。他只是想和你分享他生活的輕鬆。這方面你比他成熟,自然看得更遠,所以我會支持你在這件事上的一切決定。
他真的做到了。
不知道他同周凜說了什麼,周凜為了表示道歉的誠意,陪溫白然面試了三個下午,直到她入職當時那家GG公司。
對她和周凜來說,李淵就像一個中轉站。
他從不主動干涉他們的關係,但不管任何情緒,只要進了他的站點,最後都會被包上一層溫柔的紙,變成糖果,再送回他們手上。
他總讓他們看見彼此珍貴的地方。
然後繼續相愛。
兩年前,李淵出國前夕,他特意約溫白然單獨見面,也是在這裡。
那時的溫白然已經陷進了感情離析的怪圈。
她肉眼可見的變得消沉。
得知李淵就要離開並且很可能不會再回來時,她哭了。
分別前,李淵疼惜地抱著她,溫柔撫摸她的長髮,「小白,我不得不告訴你,你的未來或許不在阿凜左右。」
那是他們認識以來,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建議她,可以分開了。
他知道溫白然崇拜他,也聽他的話。
在他心裡,周凜是弟弟,是家人,溫白然同樣也是他重視的人。他希望她好,更好。
到現在也是一樣。
聊了一晚上,溫白然嘴巴都幹了,低頭發現杯子裡的咖啡已經喝光,李淵不知什麼時候又幫她點了一杯熱可可,放到這會兒剛好溫了,「我記得你不愛太甜?嘗嘗看,我沒讓他們加糖。」
她這才後知後覺自己的喧賓奪主,暗自咬了咬舌尖,「對不起哦,我話太多了。太久沒見你了,有點激動。」
「不會,我喜歡聽你說話。在國外的時候就很想念你和阿凜在我身邊吵吵鬧鬧的樣子,現在又聽到了,很親切。」李淵笑一笑,「很有歸屬感。」
李淵不是傳統意義上多麼漂亮或俊美的人,但他的氣質完全足以改變他的面相,這樣對她寵溺笑起來時竟然會讓溫白然有種悸動的錯覺。
她有些害羞地捧起杯子小口啜飲,「那說說你吧,你在國外怎麼樣?」
李淵認真地想了一下,「嗯,吃飯、睡覺、上課、寫作業,除了論文太難寫,其他也沒什麼特別了。不如你們在這裡精彩。」
溫白然驚訝於這世上還有讓他都覺得難的事,他可是天才,連天才都會覺得難,那一定是普通人難以逾越的鴻溝。
「我為什麼不能覺得難呢?」李淵無辜地攤手,「想當年我也幹過不少挑燈夜戰趕寒假作業之類的事呢。」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和趕作業這三個字搭在一起實在違和。
溫白然愣住,隨即笑出來。
李淵看她笑,也笑。
笑意很深,在鏡片之後,被酒吧昏暗又複雜的光線包裹著,有那麼一些微妙的渾濁。
「小白現在談戀愛了嗎。」他忽然問。
溫白然一頓,笑容凝在嘴角,慢慢滑下去,變成一個日常的,沉靜的微笑。
一分鐘前那個開朗的少女在這一分鐘切換回了成熟女人的樣子。
她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
「沒有。」
她淡聲說,「李淵哥,還沒告訴你,我和阿凜分開了。」
李淵聲音溫溫的玉質感仍在,「嗯,我回來前已經知道了。」
「可是小白,我問的是你現在。」
「現在,你有和誰在一起嗎。」
他問話的方式讓人沒法拒絕。
他沒問她和周凜分開的原因,也沒問周凜是不是還不想結束,這些問題他都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