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入冬以後,江邊結了一層浮冰,因為行船往來頻繁,冰層總是無法連接成片,看起來支離破碎,格外蕭索。
秦羨披著熊皮大氅,發束一髻,只簪一支紅梅,脂粉未施,依舊那麼冰冷不可攀。
秦家僕從正將她的嫁妝往船上搬,她獨自立於江邊,遠看就是一幅千山孤影的美人圖。
只有與我說話時嘴邊的白氣,顯示她是個活生生的人。
「我沒想到來送我的會是公主。」
「臨時起意罷了,有些事想問你。」
「我什麼也不想說。」
「因為我曾是庶民,你覺得不配嗎?」
她看著我,忽的勾了勾唇,那寡淡的五官鮮活起來,像是冰天雪地里綻放了一株紅梅。
「或許是吧。」
「那麼我說,你只管聽,我說的不對,你想糾正就糾正,不想就算了,反正你等船無聊,就當聽我說個樂子,行嗎?」
「好。」
「秦家在大亂之中飄零殆盡,家財也所剩無多,秦家急需向新帝投誠取得信任,將嫡長女嫁給新貴將軍是最簡單有效的做法,於是你就成了投名狀,迫於形勢嫁給鎮遠將軍。
「你順從了,世家女子的命運本就與家族關聯,你的婚姻抉擇權從不在你。
「可鎮遠將軍實在過分,和你沒有半分相和,你無法忍受一輩子和這種庸人在一起。
「但你也不能做出頭的椽子,破壞朝廷新貴與世家豪族的和睦,不然你就成了家族和朝廷的罪人。
「這個時候,有人跟你做了交易。
「那個人讓你買下一個小妾給鎮遠將軍,任他寵愛逾矩,你默不作聲。
「再然後,你在有奉國公主在場的地方,當著所有人的面鞭笞那個小妾,逼她與奉國公主相認。
「不管奉國公主認與不認,你都要讓所有人知道,奉國公主曾是一個賤婢的丫鬟。
「只要做到這些,那人就想辦法幫你與鎮遠將軍和離,且保證不損傷秦家分毫。」
秦羨凝眸看我,狹長的雙眼亮了起來,良久,她喟嘆道:「是我看低了你。」
「最後一個問題,那個人是不是嘉妱公主?」
「公主,這個問題,我答與不答,你都有了答案。」
秦羨沒有直接承認是尤爍兒,但也不否認。
她說得對,無須她回答,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和離之後你去哪裡?」
「回秦家祖宅,做個隱居之人。」
「甘心?」
「不甘心。可這已是我搏出來的一條路了。」
「秦羨,你可剛剛敲了我一萬兩,就這麼隱居太可惜了。」
我指著江中來來往往的遊船給她看。
「新朝之初百廢待興,人人忙著重建家國,多少隱居之士都魚游入朝,你怎麼可以不進反退?
「秦家幾世積累培養出來的人,就這麼浪費了?
「秦家捨得,我都替秦家捨不得。
「你可不是和離就能滿足的人。
「做我的眼睛和手,去這天下走走看看吧。
「我敢保證,我給的比尤爍兒多。
「那一萬兩就是定金。」
秦羨怔了許久,而後抿唇一笑。
「倒也不錯,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16
夫君和頌雅成功要到了銀子。
也順便把自己坑進去了。
父皇覺得不能讓奉國府白拿錢不幹事兒,不然他虧得慌,於是他把宮季卿派去南邊出差,具體啥事兒不告訴我,去多久也不說,把宮季卿打包往馬車裡一扔就出發。
而頌雅,據說因為當天哭窮的模樣太過悽厲,隱隱有杜鵑啼血猿哀鳴的氣勢,父皇覺得這丫頭的禮儀很成問題,下令留宮改造。
至於他為啥不改造我,不是因為我的儀態多麼符合標準,而是他覺得:「奉國已經嫁人了無所謂,諒宮季卿也不敢嫌棄。」
在父皇眼裡,頌雅都快要嫁不出去了……
我看著宮裡送出來的金銀地契,總有種賣夫鬻女的愧疚感。
就在這個時候,永信侯今年的族學開了,頌清主動和我說,他想去上課。
「為什麼?你在外有觀堯山人和璇璣夫人教,在家有宣太傅,哪裡需要……」=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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