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死老頭,當了皇帝後,發現自己有周氏和荀氏所出的兩撥兒女,周氏是亡妻,荀氏是新寵,手心手背都是肉,掐起來無論哪邊受了傷他都捨不得。
所以他把我找回來了。
大概意思就是:我決定讓那個死了幾十年的媳婦兒來當皇后,我還把她女兒接回來當嫡公主,這樣你們就不用爭誰的媽該當皇后誰該當嫡子了。
忽然就覺得公主府啊食邑啊黃金啊什麼的,拿得一點都不虧心了呢。
這都是一個稱職的擋箭牌應得的。
宮季卿察覺到了我的失落,在眾人目光都被頌雅和皇上吸引走後,又把手伸進我袖子裡,用指頭勾了勾我手心。
「小春別哭喪著臉,都不好看了。」
我強行擠出一個笑臉。
接著又嘆了口氣。
「原來根本不是因為想念我。」
「可是我很想念娘子啊,這些天被那些人攔著,我都不能好好抱著娘子,親親娘子,給娘子畫眉綰髮了……」
頌清無奈說道:「爹爹,我還在。」
宮季卿斜睨著眼,看向他親生兒子,「學你妹妹,去找姥爺。」
頌清虎軀一震,慌不迭地離開了我倆。
總之,聞政殿拜見算是很順利的,最後走的時候,父皇送了頌清頌雅許多東西,看著都不便宜,這老頭子雖然坑我,但對孩子還行。
我就不苛求什麼了,人要知足,知足常樂嘛。
——
《武帝野史.第七卷.奉國公主》
奉國公主還朝,於聞政殿拜見,時奉國之女煙羅年五歲,旋於殿前,謂帝曰:「祖祖身有異香,奇耶怪耶」。帝喜其可愛,贈龍涎香一扇。
編者註:武帝獨愛煙羅郡主,諸子莫堪一比,蓋自龍涎香始。
4
宣太傅手持摺扇,腳踩白靴,身披綺羅大氅,頭戴青玉冠帶,端的一副天界謫仙人的清貴模樣,驀然出現在我公主府的後院,那張好看的臉糾結成了包子褶。
宣太傅愛潔,見我們母子三人都在泥坑裡,乾脆連迴廊都不下來,遠遠地同我說:「公主,放棄抵抗吧,逃課是沒有前途的。」
「可是你看見了,我在裝修……」
宣太傅:「臣竟不知朝廷如今這樣艱難,連泥瓦匠都請不起了麼!」
宣太傅一甩摺扇,扇走空氣中飄蕩的灰塵,儀態可真好,甩個扇子都像村里唱戲的一樣,說不出的好看。
他越說越痛心疾首:「公主逃課就算了,還帶著公子小姐一起!」
頌清舉起滿是泥漿的小手,「先生,我今天已經練完字了,也背完書了,還把明日要學的文章也預習了。」
頌雅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我也沒有偷懶……」
宣太傅:「少來這套,你的作業都是頌清幫你做的,以為頌清用左手我就看不出麼!」
我假意斥責:「頌雅你怎麼能這樣?」
宣太傅:「公主你也別裝了,駙馬用左手寫字我一樣認得出。」
半個時辰後,我和頌雅被押去補課,頌清因為出色的課業,獲得乘坐馬車外出遊玩的機會。
好難,真的好難,為什麼做公主要學這麼多東西。
比起耕地餵豬難太多了。
答應和孩子們一起做的遊藝牆還沒抹灰,再不去泥水都要幹了……
今天的天好藍,天上的白雲好白……
這支筆的毛毛摸起來真舒服,就是怎麼也寫不出好看的字……
神遊天外的下場,就是頌雅都完成功課去玩了,我還在描字。
宣太傅今天不知道哪裡來的火氣,不寫完愣是晚飯都不給我吃,硬生生守著我。
天色漸漸暗了,黃昏的光給書廊灑了一層橘金色的紗幕。
然後我看見宮季卿從月洞門走進紗幕之中,他換上新做的錦袍,腰帶上掛著我和頌雅做的荷包,和那一圈環佩的色澤質感格外不搭。
宮季卿手裡提著點心匣子,嘴角噙著笑意。
「娘子又被留堂了,夫君我真是好沒面子。」
宣太傅惡狠狠道:「笑?你倆還有臉笑!冊封禮這麼久了,你媳婦兒連自己名字還寫得歪七扭八!」
宮季卿握住我的手,在他掌心搓了搓,「不急不急,學不會就慢慢來,小春已經很努力了。」
宮季卿總是能精準地把宣太傅氣到失去儀態管理。
「宮季卿!」
「有事?」
宣太傅指著他的鼻子,「公主府裝修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京中名門有一家宴請你們嗎?你還不急?你再不著急,他們就將你們奉國公主府忘得一乾二淨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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