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你應該殺掉我。」楚懷存停頓了一下,補充道,「不過你沒有。」
他接著將季瑛拼命握住的手引到自己胸口,偏上一點的部位有傷,但也是心臟所在的地方。
「淵雅,」他輕聲說,「你做的很好。」
「我憑什麼去死?」季瑛怔怔地盯著他,半響才鬆了力氣,滿不在乎地對他一笑,但眼淚卻從潮濕的眼眶中止不住地流淌下來,「憑什麼讓我把你親手殺掉?我才捨不得,用了這麼久你才喜歡上我。即使現在的季瑛滿身污濁,名聲敗壞,比不上當年那個光風霽月的藺公子。但我已經是這樣的人了——」
楚懷存凝望著他,替他擦拭掉連綴的淚水。他哭的突然,卻又像是忍耐了好久,才終於在瀰漫著血腥味的夜晚過後終於得以落淚。他滿臉都濕漉漉的,透著不正常的潮紅。
「我才不死,你也必須活的好好的。」
季瑛哽咽著咬牙切齒,「我不遂他們的意思。」
楚懷存低聲道:「嗯。」
季瑛又說:「先帝膝下,除了今上,唯有遠貶嶺南的平王一族。平王二子,不堪大用,但天下人偏覺得有那點血脈才配得上榮登大寶。懷存,你當然可以支配東宮,擁兵自重。但你將永遠是新帝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有不慎,便滿盤皆輸。」
明明是在警告自己危險的境遇,楚懷存卻勾起嘴角,對他笑笑。平日冷若冰霜的人微微帶上一點笑意,最是叫人神搖意奪。
「我不要你聲名狼藉,也不要你死。我不怕撒謊,我說的謊已經夠多了。竊鉤者誅,竊國者侯,你能做一個明君,只差足以讓天下信服的名分。既然如此,此前種種,都將變作你的砝碼,」
季瑛被蠱惑了般,垂下眼眸,一點點感受手心相貼的地方,脆弱的心臟跳動時的微微震動,
「懷存——不,陛下,這就是我的答案。」
他們在相對較長的一段時間只是一動不動地保持著這個姿勢,仿佛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而這足以讓季瑛感到安心。楚懷存清楚,季瑛的內心比任何人都強大,所以就在這靜謐的、無聲的一隅,他縱容著對方,安撫著他,看著季瑛一點點修復自己的傷口。
最後,對方再一次對自己彎了彎唇角。
「就是這樣,」
季瑛非常輕地抱了他一下,似乎擔心牽扯到他的傷口。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其實今晚大部分時候我都真的很愉悅,只是方才……我們說到哪裡了來著,懷存,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楚懷存思索了一下,倒真的想到一件還沒有解開的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