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制止了楚懷存想要拉起他的手。
「外面的人比我更有價值,」
他說,「我不能讓你猶豫,他們中最小的一個才二十多歲。而我呢,我已經這把年紀,身體脆弱到一陣風就能毀掉我。就算看到外面的陽光,也會在很短一段時間內死去。」
所以他就要求獨自一個留在這個地方,這個只差一個拐角就能站在外界的光線下的地方。但這裡屬於黑暗,周圍是死寂的甬道,一個天然的墓穴。
楚懷存不會忘記他方才說自己「在死之前還能看到陽光」時眼睛裡閃爍著的眼神。
那當然不是真的平靜。
但是當這樣一個選擇擺在這樣一個老人面前,他除了心甘情願接受自己的命運,還能做些什麼呢?一邊是家族倖存下來的小輩的安危,一邊是只能作為拖累的自己。他知道自己是負累,也猜到了自己此時的模樣。
他看著楚懷存,心中滿是悲憫。他生怕面前的年輕人被迫做出選擇,於是選擇先一步提出這個殘酷的結論。
這個世界上發生過太多選擇和犧牲的悲劇了。
藺伯緩緩滑落在地上,他的目光出神地望向拐角處透進來的一點光芒。不是陽光,那僅僅是皎潔的、青色的月光。他感受到身下冰冷的石地,那股寒意幾乎要使他戰慄。腿上的傷口裂開了,此時不住地往下淌血。
他面前的楚懷存仍舊站著,不過藺伯知道他馬上就會去做他必須做的事情。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
誤解。
面前老人眼中對生的渴望一點點黯淡下去,他的唇邊含著莫名的微笑。這當然是一種遺憾,但也未嘗找不到可以寬恕的部分。
然後楚懷存再一次俯下身,他沒有放開手中的劍,但是另一隻手再一次向地上的老人伸去。他的眼睛就像劍鋒一樣閃閃發亮。
換一個人或許會接受殘酷的命運,他會選擇較為簡單的道路,並且安慰自己那是唯一的一條路。他會提前開始他的哀悼。
但這是楚懷存。
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放棄任何人,即使計劃出現了一些變動,他也並不認為在這麼早的階段就宣告失敗是一件值得被稱讚的犧牲之舉。與這相反,剝離名譽和地位帶來的種種華麗的東西,留在楚懷存身上的,是不可動搖的鋒利的內核。
他簡明扼要地再次拉住老人的胳膊,老人太瘦了,輕飄飄像是一截鏤空的木頭。
雖然這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