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太監打扮的人一張口就發出了中氣十足的聲音。
「讓開一點,」
方先生說,隨後在眾人還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就開始折騰欄杆上掛著的鎖,不知他對這精妙無比的鎖做了點什麼,反正人們原本指望的是鎖咔噠一聲打開,但得到的卻是一場小型的爆炸。火光尖銳地在門上炸開,於是鎖不得不沉重地掉在地上,被炸成一塊一塊的碎片。
「這樣更容易。」
方先生退開得很及時,當著眾人驚駭的目光,甚至還聳了聳肩。
囚徒的首領也很快反應過來,他們想像不到仿佛要將他們關押到生命結束的桎梏如此輕易地就被解開,但是自由的甘霖仍舊沒有觸及他們的皮膚。
被稱為藺伯的那個長者低聲端正了他們的思緒:「跟著這兩個人走。」
這句話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並不簡單。這裡的人許多被折磨到不成人形,最多只能做到扶著牆壁,一點一點向前挪動。藺伯的一邊腿就壞了,傷口上的痂在移動時又裂開。他是留在這裡的所有人中情況最糟糕的一個。
他失去的東西都是一對中的一個。
一隻手臂,一條腿,一隻眼睛,一邊耳朵。這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他很快就落下了一截,而楚懷存耐心而平靜地在他身邊攙扶著他,當然是那隻留下來的手臂。藺伯沉默地移動著,直到拐角處才輕聲說:「你見過藺英了吧——當然,是藺英讓你來這裡的,你們都變了很多。」
楚懷存微微頷首,而對方這時仿佛有些悵然地笑了笑:
「他過的很艱難,當然,你過的大概也很難。我知道他一直很努力,畢竟我實在沒有想到,都這把老骨頭了,我還有見到外面的陽光的機會。」
「我明白。」
楚懷存低聲說,「別擔心,外面接應的人已經來了。季……淵雅在宮裡經營了這麼多年,最關鍵的這一步全是他的功勞。而你們離開後會被暫時安置到我師父那裡,一切都會很順利,我保證到那裡後沒有人能再找到你們。」
他堪堪咬到舌尖,但就算這樣,也差點因為習慣脫口而出季瑛這個名字。
藺英這個名字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太久,時至今日回想起來,只剩下一點悵然。楚懷存十幾年前喚他時總是叫他「淵雅」,同輩之間以字相稱,或者單挑出一個名來。
連名帶姓自然而然稱呼他為「藺英」的,除了藺家的長輩,還會有誰呢?
他們不約而同又沉默了一會,但此時的氣氛稍稍緩和,甚至顯得有些溫情。藺伯笑了笑,那是帶著一點寂寥的笑:「長公子把你帶回來的時候,我怎麼會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