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打昏的恰好是陛下身邊最信重的宦官之一,這當然不是因為運氣。可惜楚懷存沒有什麼扮演別人的天賦,否則還能省事許多。
季瑛畢竟為這件事做了很多準備。
這座假山有這樣一個問題——比如,它恰好比其他的假山稍微龐大了一點,不是能夠明顯看出的尺寸,但足夠在背後藏起一條密道。密道逐漸向下,弧度幾乎讓人察覺不到,但很快,楚懷存便踏著悄無聲息的腳步來到了密道的深處。
地道總是轉來轉去的。
在姑且算是寂靜無人的地道路段,方先生忽然開口:「楚相,你瞧那面牆——宮中修地道的時候必須避開詔獄,所以在這裡有一個比較突兀的轉彎。但這說明了一件事。」
「我們馬上就要到了。」楚懷存簡要地回答。
既然他們要去的地方和詔獄有一部分相通,那麼,得出這個結論也當然是必然。通道說不上寬敞,而且十分幽深,但至少不再向下深入。楚懷存在轉彎前不經意間朝後看了一眼。沒有人跟上來,也沒有突兀的腳步聲,只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狹窄逼仄的道路。
這裡只有這麼一條單行的通道。
假如有人從後面過來,就勢必和他們狹路相逢。當然,在他們的計劃中,唯一有可能一時興起前往此處的陛下正端坐殿中,享受著短暫的醺醺然的權勢;而季瑛當然更不可能被蒙上眼睛,在此時此刻被挾持著走進這處皇宮的秘密之地。
但楚懷存謹慎地沒有忽視心中浮現的莫名的不安,儘管那只是一線窄窄的預感。
方先生在前面走著,沒有看到楚懷存冰雪般的瞳孔中閃過的浮光片羽的念頭。他此時也謹慎地屏住了呼吸,前面就是最後一條路,還有許多重重把守的關卡等待著,尤其是面對那些守衛,切不可輕舉妄動,把他們隨意驚動。
他手中的令牌雖然能夠忽悠過外面看守的守衛,但是對於深處的這些看守者而言,沒有陛下的口諭,或許並不足夠讓他們屈尊讓開一條道路。
楚懷存的腳步此時比雪落在地上還要輕,他悄無聲息地翻出手中的劍,並且謹慎地沒有選擇露出那截白亮的劍刃。血腥味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騷亂,而他們指定的計劃里,一切應當靜悄悄地發生,以引發最小範圍的注意力為目的。
所以——當守衛走到看起來遊刃有餘的公公面前,仔細查看他手中的聖上諭旨時,便忽然感到後頸一痛,隨後失去了知覺,軟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整件事情辦的乾脆利落,甚至來不及聽見哪怕一點卡在喉嚨里的呼救。
靠近密道的核心時,楚懷存已經開始聞到了帶著鐵鏽味的沉甸甸的氣息,這種氣息若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恐怕只能選擇「死亡」。密道的最深處巡視著最多的侍衛,好在到了這一步,也沒有必要顧慮他們喊出來的聲音驚動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