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阮舒窈好遠,遠到不像是一個世界。
其實天鵬丟她下深潭之事,她早已不生氣了。
她從來不太計較別人說什麼虧欠,卻很希望天鵬說的那句話,能由他親自來還。
『當我欠你的,他日要是有命還,你儘管開口。』
離開浮屠寺那日,水蔚天藍,她抱著兩本經書,走過雲鼎峰的叄仟石階。
每一台石階,都被細心清掃過。
她想著天南海北,往後的路怕是再無交集。
她還不知,一空也要離開了,他不能由著擎天鵬,一個人去送命。
第25章 深牆大院慢些走
陳夙專程為她備了輛金玉其外的馬車,珠簾蘇幔艷麗多彩,相比之下內部稍顯簡樸,本是為了諷刺她空有其表,奈何她不太懂這些,還對陳夙滿是感激。
面對未知的北國,她心中多少有些惶恐,可這條路,她不得不自己走,就像天鵬離去時,沒有回頭一樣。
陳夙對她偏見頗深,故而她再小心翼翼,在陳夙眼裡都是善於偽裝,為了逼她露出狐狸尾巴,三番五次刁難,有時整日都在行路,她怕難堪連水也不敢多喝。
染火楓林,秋色連波,長空萬里,她看遍了山河。
一路行來被廣袤美景震撼,有些明白一空所說的隨心而動,隨心而定。萬事遵從本心,才能感到真正的快活。
「今夜辛苦大家再趕趕路,明日早上到雲州城。」陳夙聲音粗冷。
「是。」眾人參差應答。
阮舒窈掀開簾幔,暮色昏暗,深坊小巷人影稀疏,車軲轆摩擦出隆隆聲,她不得不提高音量:「將軍。」
陳夙勒馬散漫的望著她,神情有些不耐。
「今夜可否留在此處休整,我想沐浴焚香後,再拜見祖母。」
這些時日風塵僕僕,她擔心自己會唐突了老太君。
陳夙皺眉,這是打算在自己面前擺架子?
身子向前傾去,抿嘴笑著:「實在不好意思,本將軍已通知沈府,明日一早到雲州城,你確定要讓老太君侯著?」
「……」
*
四更時辰便到了雲州城,阮舒窈端端正正立在偏門外,高牆深院透著肅穆威嚴。
陳夙雙手抱拳,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態,擺明是想看她笑話。
約莫侯了半個多時辰,還是巡邏的府兵告知,老太君吩咐了人在正門等姑娘。
行至正門時天色已經蒙亮,遠遠瞧見數十盞螢螢發光的燈籠排在門口,阮舒窈心中震了一霎,還未及下馬車,便聽見蒼老又慈祥的聲音關切道:「丫頭不急,慢些走。」
面前數位身著華服的女子簇擁在老太君身邊,皆是眼含笑意的注視著她。
她盡力平緩步子,卻也不敢真的行慢,上前屈膝見禮,弱聲喚了句:「祖母。」
老太君身著堆繡葛蜀華服,一條紫色嵌珠的抹額系在銀絲上,整個人散發出榮光貴氣,緩緩牽過阮舒窈的手。
她手心一涼,我見猶憐的仰起頭,指隙不由微微發顫。
「這是你母親。」老太君看了看身側雍容華貴的婦人,正是一品誥命夫人,沈載舟的原配髮妻趙氏。
「見過母親。」阮舒窈規規矩矩行禮,既然決意入沈府,就需主母肯認她。
「乖孩子,讓你受苦了。」趙氏神色略有波瀾,儘管早已見過阮舒窈的畫像,可這靈動模樣是比畫像還要美上十分,心中暗忖,難怪能入儲君之夢,她回來,雲州城怕是要掀起風浪。
「你阿姊,初冉。」老太君嘴角掛著笑,教人忍不住親近。
身著軟羅輕紗的女子二十上下年紀,一張芙蓉秀臉,膚光如雪,氣若幽蘭說不出的矜貴,她抿著嘴,笑吟吟對阮舒窈點頭。
那甜絲絲的笑意令人眼前一亮,甚至忽略了這一路的奔波勞累。
「見過老太君,沈夫人……沈小姐。」陳夙拔高聲音道。
幾人對陳夙頷首回禮,神色平常。